普罗塞垂下眸子,在安格斯的殷切注视下,仿佛回到他们三个在一起组队的时候。
因为是佣兵小队,所以去的地方大多是人际罕见的森林,或荒无人烟的古代遗迹,但是也有碰到过风景很好的地方。
那是在多年前的一天,他们偶然来到一处森林。
水波盈盈反射出斑驳树影,而水面的粼光则把它的影子印在石头,树木,乃至于任何可被它窥见的物体上。
放眼望去,这里小河清澈,山林秀美,是难得一遇的休闲胜地。
深吸一口森林中的空气,连日来的奔波让普罗塞松了口气。
他捧起清澈的河水擦去脸上流下的汗渍,清爽的凉意洗去他满身的疲惫。
他正想继续享受一下,就被突然而来的袭击惊的脚下一滑。
“啊!”
“砰——”
水花四溅,普罗塞神色闷闷的吐出一口进到嘴里的水,危险的看向哈哈大笑的人。
“安格斯!”
咬牙切齿的念出罪魁祸首的名字。
安格斯摆着湿漉漉的双手,就是这对凶器,害的普罗塞顶着一脑袋凉水,惊得跌落河中。
“普罗塞,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失去警惕性呢?别因为环境好就疏忽大意,来,我拉你起来。”
这家伙装着一副正直的样子,伸出手,浅红色的眸子中隐隐有金色闪动。
注意到的普罗塞略微诧异的支起身,反握住,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混蛋松手了!
“安格斯!我要杀了你!”
普罗塞愤恨的从河水中站起来,发现全身都湿透了,他也干脆的豁出去了。
痛快的脱下外衣,装了满满的一捧水冲着安格斯扬了过去。
他说:“你也别想跑!”
“卧槽!”安格斯一惊,顾不得幸灾乐祸,转身就想逃走,但他临时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人钳制住了,没时间思考,普罗塞下手奇快,“嘶!”当冷水冲入衣襟,他耷拉着一头红发,不爽的扭头念出阻止他逃跑者的名字。
“伊帝!”
伊帝瞥他一眼,“别总欺负普罗塞。”
安格斯怔住,脸上的水珠不断落下,他大笑出声,指着伊帝的手指直颤抖,“你怎么会认为我在欺负他?”
伊帝挑眉,“不是吗?”他刚说完,另一捧水让他变得没比安格斯好多少。
“哈哈哈哈哈!!!!”
听到安格斯的笑声,伊帝觉得自己的额角正有青筋在愉快蹦跶,他看向罪魁祸首,对方提着外衣耸耸肩。
“普罗塞……为什么?”
即使愤怒伊帝还是公正的询问理由,并确保自己不会怪错人。
普罗塞勾出大大的笑脸,没辜负他这次隐忍,说道:“我们两个都湿了,你也不能干着!”
异常果断的语气让伊帝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断掉了,他撸起袖子,立刻加入战局。
一时间,这处森林的秘所里到处都是他们畅快的笑声和暴走的怒吼。
“哈哈哈哈,真开心啊。”
玩累了的安格斯坐在被晒的暖洋洋的巨石上望着天空,他下面的两个人还站在河水中对峙。
普罗塞分神看他一眼,立刻就被伊帝按在水里使劲揉搓脑袋。
“哈哈哈哈!!”
看见普罗塞那么狼狈的样子,安格斯又是一阵大笑。
“啊呀,都湿透了。”
普罗塞抖抖衣服,懒洋洋的向后躺倒在巨石上,“让太阳烘干吧。”
“说的对。”
安格斯扭过头,他逆着光的身影让普罗塞眯起眼睛。
他仰起头,仔细看向对方的瞳孔,试图找出之前所见的金光。
但是当他对上那双眸色冰凉的眼睛时,他才发现那抹金色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伊帝狠狠啧了声,拧干垂及腰背的银白长发,一身贴身的战装也脱下来大半。
现在的衬衣透出下面的贴身肉色,敞开的领口有水珠自锁骨一路滑到人鱼线,性感的让人直吞口水。
“这腹肌,这长腿……”
普罗塞自安格斯身上移开目光,落到伊帝身上,忍不住啧啧有味的品评道:“怪不得那么多男人找你。”
伊帝抽抽眉梢,他咧开嘴,一向被冷峻外表保护的他,竟然有两颗尖锐的犬齿,银色的瞳眸更是透出野兽的凶悍味道,
此时闪着寒光的牙齿像是要撕咬普罗塞的血肉般露了出来,“哼,被少女喜欢就那么得意吗?”与危险的模样不同,伊帝好似在抱怨般的说道。
普罗塞笑意盈盈的点头,“当然啦,不然怎么让伊帝嫉妒呢?你说是不是安格斯,你也被貌美的夫人所喜爱吧?”
说着他扭过头征询同伴的认同,却在转头过去之后,发现他正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出神。
“安格……斯?”
正在整理衣物的伊帝察觉出他口气中的异样,也跟着看过去,正好听见。
安格斯:“真想在这天空上自由自在。”
普罗塞耸耸肩膀,欣然笑道:“表情那么正经,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自由自在当然好了。”
伊帝严肃道:“在这个世界上是没办法自由自在的,比如责任,义务,还有等等意志信念上的存在束缚着我们自身。”
普罗塞不置可否的点头,“这倒是呢。”
“如果会是束缚,那就抛弃掉。”
“咦?”
普罗塞看向说出这种话的安格斯,而安格斯则笑容灿烂的说道:“普罗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抛弃束缚,自由自在的活着?”
眨眨眼,普罗塞嬉笑着回道:“是呢,我也不喜欢束缚,抛弃一切的活着似乎也不错,还很自由自在的样子。”
“对吧!”
得到认同的安格斯很开心,不管伊帝一个劲儿喊着邪道的声音,他笑的异常温柔。
现在想想,那也许是他唯一一次流露出那么温柔的神色。
睫毛扇动,普罗塞自回忆中抽身而退,这看似美好的过程,却应该有一个同样完美的结局。
“安格斯。”
普罗塞手持圣剑,破灭一切邪恶,纯粹眸底,酝酿至高审判。
他说道:“我不会任由你为所欲为。”
安格斯一下子被打击的向后飘去,重剑都被他放开悬浮在一边儿。
他双手捂着脸,从掌心下传出细碎低语,由于过于琐碎,让人分辨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最后,从那双仿佛艺术品一样分明的指骨下发出的嘶哑笑声,成了最尖锐的回应。
“普罗塞,我来迎接你了,你应该高兴。”他张开双手,精致的五官透出疯狂的情态,“那些虚伪的束缚,那些多余的辞令,那些没必要遵守的规则……”握住重剑的剑柄,他舔着嘴角眼底是异样认真。
“我会把你从这些东西里解放出来。”
他说完不给普罗塞拒绝的机会就冲了上去,战斗的号角又一次吹响。
安格斯疯狂道:“自由自在不好吗?蔚蓝的天空有多么广大?如果我乐意,整个世界都没办法拒绝我,当然……”一下子劈开普罗塞的招架,让他空门大开的同时,剑刃对准普罗塞的脖颈砍了过去,“你也是一样!”
怒吼后的双手爆发出绝对的力量,普罗塞要是被这一下击中,头颅都会被削飞出去。
对于神器来说,即使是神灵的骨头,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就在这危机时刻,普罗塞的身影虚幻一闪,像是之前安格斯那样,幻影重叠,出现在另一个位置和重剑的攻击范围错开,但同时又是长剑的剑锋所指的方向。
对准胸腔的穿心一击,对准了铠甲的正中心,连承载神界的大地都能削断的圣剑虽然没有破开防御,但也是让对方的防御一阵魔纹狂暴。
“去死吧!”
普罗塞对安格斯只有这一句话。
“我死也会带着你一起!”
安格斯拖出红月,庞大的力量一下子被他的武器所操纵,红光中充满暴躁血腥,隐隐能闻到腥甜的气息。
普罗塞皱眉,“难以置信,你到底杀了多少神?”
“不过是一些杂碎。”
血月的力量被使用的这刻,安格斯眼底迅速被黑色充满,衬得那双红色眸心越发诡异残酷。
“我要迎接你回去,这些杂碎也算有了价值。”
他冷漠的说道。
普罗塞冷眼看他,“我不会跟你走。”
无数次的拒绝,安格斯都视若未闻,唯有这次骤然爆发出一声透出浓浓讽刺意味的笑声。
“普罗塞,尸体还是活神,我都不在乎,我的目的是迎接你。”
普罗塞眸底深暗不明,平静的接道:“请恕我拒绝。”
“哈哈哈哈哈!!!!我冷酷无情的心肝!”
“别这么叫我!”
三十六只白翼被神力充满到极限,几乎翅翅被金羽覆盖。
普罗塞多少年没有使用如此强悍的光明之力了?这点儿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次战斗起来的他,仿佛在跳着优美的舞蹈,每一次剑刃划过空气,安格斯都像是把致命点主动送到他剑下一样。
“呜哇!危险!”
安格斯刚想这么喊,但他迅速愣住了,因为他的腰腹突然被神器贯穿,滴滴答答属于他自己的神血落到脚下的小河里。
“唉?”他在心里疑惑道:“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副淌血的样子他看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是他自己的,毕竟他太强了。
他从神器的刃上抹下一把自己的血送到嘴巴边儿舔舔,一如往常一样露出残酷又愉快的笑意。
“我的血味道真好啊!”
血河瞬间猛冲把他包裹在里面,普罗塞为了不被卷进去只能后退,再抬眼,就见一颗像是心脏一样砰砰跳动的血茧在月光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