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说道:“他们说……说母妃想要下毒毒害父皇,居心叵测。可是,母妃向来敬重父皇,她怎么会这样做?”
苏琬问道:“他们都是谁?”
沈昭说:“是陈妃那个恶毒的女人。”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气愤难抑,“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姓柳的妖精,她天天和父皇在屋里打架。自从父皇迷上那个妖精后,整日与她寻欢作乐,就冷落母妃了,还对她恶言相向。”
“父皇就是听了那妖精的谗言,没有查明真相就将她关了起来!”
她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让永平公主呢去和亲又是怎么回事?”
“永平因为帮母妃说了几句话,被陈妃歪曲成对父皇不敬,还因此被她禁了足。听说最近夷族要派使者前来上京,陈妃怂恿父皇将永平送到夷族和亲,没想到父皇还真的同意了。”沈昭红着眼睛道,“父皇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可怕?是不是那个姓柳的妖精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苏琬心中惊起巨浪。
一月前,永平公主还来找过苏琬,与她说过自己的婚事。温淑妃有意将永平公主许配青梅竹马的表兄。
未料这一个月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难怪永平公主近来都没有来找过她。
可为何宫中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别哭了。”苏琬收起思绪,蹲下身,掏出丝帕给他擦泪,“你就这样出来了?没有嬷嬷和宫人跟着你吗?”
“没有人管我。”沈昭摇摇头,道,“自从母妃被关起来后,那些嬷嬷和宫人都见风使舵,纷纷讨好陈妃去了。她们还把我关在屋子里,给我吃剩饭。”
一夜之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养尊处优的生活远离他而去,他不再是宫中那个要风来风、要雨得雨的十三皇子,往日对他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的人,都撕开了假面,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沈昭越说越委屈,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想起一事,苏琬赶紧问道:“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盯上?”
沈昭只是摇头,那眼神茫然极了。
苏琬神色凝重,又问:“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沈昭回想了一下,道:“我见外面无人看守,就自己出来了。”
苏琬皱了皱眉,道:“出宫的路上,也没有遇到看守的宫人或者禁卫军?”
沈昭依然是摇头。
苏琬立刻意识到不妙。
不好,沈昭大概是中了陈妃的诡计。
那一厢,备好马车的墨衣等候了许久,依然不见苏琬出现。与车夫道了一声,她返回府中去寻苏琬,却在门前遇到两人。
她加快脚步走了上前,看着沈昭,疑惑地询问道:“姑娘,十三皇子为什么在此?那……还要去修理铺吗?”
苏琬道:“暂且不去了。”
说罢,又看向了沈昭,问道:“沈昭,你用过午膳没有?”
“我、我不饿……”沈昭下意识道,却不想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响。他连忙低头捂住了腹部,忍不住红了脸颊。
苏琬叹了一口气,道:“墨衣,去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
墨衣点头应了一声“是”,忙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苏琬带着沈昭回到汀兰水榭,让人找来一套合身的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几盏茶的功夫,墨衣端着几碟精致的点心过来了。
沈昭大概是饿坏了,也不挑剔,抓过点心便狼吞虎咽起来。
苏琬仔细想了一想,又吩咐一旁的墨衣道:“墨衣,你差人去打听一下,十三殿下不见了,宫里头是什么反应。”
墨衣虽不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应了下来,迅速退了下去。
*
卫王府。
卫王妃满脸急色地在前厅踱来踱去,不时往外张望。
不一会儿,一名丫鬟从外面小跑进来,道:“王妃,灵觉寺的大师到了。”
卫王妃脸上的焦虑之色稍有缓和,立刻道:“快请进来。”
几个时辰前,镇国大将军府差人来退了卫王世子的庚贴,昨日刚下的彩礼也一并退回来了。
卫王世子与将军府的嫡幼女竟八字相冲,这门婚事意外地黄了。
卫王妃原以为是万无一失,却未料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不放心,怕是镇国大将军府不愿结亲才找的藉口,便差人将灵觉寺的得道高僧请了过来。
很快,丫鬟将一名身披□□的僧人领了进来。
僧人双手合掌,朝卫王妃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大师不必多礼。”卫王妃连忙道,“请问大师,我儿的八字与将军府的小姐的八字相斥一事,可有了结论?”
僧人道:“阿弥陀佛,小僧将王妃送来的两个八字合算一番,的确是如此。世子的命格奇特,因此才会出现相斥的状况。”
卫王妃心里一凉,遂即急切地追问:“请问大师,这是说……我儿的命格不好吗?”
“非也,世子的命格并非不好,反而甚好。”僧人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了八个字,“人中龙凤,贵不可言。”
“而将军府的小姐,命格太弱,不足以承受世子的格局,恐会造成福多索命。因此,才会出现与世子的八字相斥的情况。”
卫王妃松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原来如此,那多谢大师了。”
“只是……”僧人眼中浮现出犹豫之色,欲言却止。
“只是什么?”卫王妃看出他的犹豫,忙道,“大师不妨直言。”
僧人道:“世子命格极为特殊,百年难得一遇,并不仅是将军府小姐一人,而是寻常的女子,都难以承受他的命格。虽贵不可言,却是孤独终老之命啊。”他微微蹙眉,“与世子八字相合之人,必有凤……这,小僧的意思是,要找到与之相配的女子,极为不易啊。”
卫王妃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由着急地问道:“若找不到合适的女子,我儿便会孤独终老?这该怎么办?大师,可有化解的方法?”
僧人安抚道:“王妃不必着急。破解的方法虽难,但不也不是没有的。唯有找到与之相合的八字,方才能破解了这个格局。”
他让人取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个生辰八字,交到卫王妃手中,道:“与世子相配的,唯有拥有此生辰八字的女子。”
卫王妃往纸上看了一眼,感激地道:“多谢大师指点,有劳大师了。”
“那小僧先行告退了。”
卫王妃命人将僧人送了出门,又唤来丫鬟,吩咐道:“将这个八字抄写几张,让多些人拿着去打听,上京中那户人家姑娘,是这个时辰出生的。”
“是。”
丫鬟接过纸条,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下去。
*
躲在屏风之后偷听了卫王妃与僧人对话的沈乐蓉,转了转眼珠,瞬即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蹑手蹑脚地离开前厅,飞快跑到卫王世子的屋里。
卫王世子正在屋中练字。
似是没有察觉到沈乐蓉的到来,他手下已经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在宣纸上写出“长河落日圆”几个字。
笔锋极为犀利,每一笔每一划都苍劲有力。
沈乐蓉眉眼带笑,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阿兄,是你在庚贴上做了手脚吗?”
卫王世子动作一顿,笔杆轻颤一下,方才的大字上被污上了墨迹。
他道:“不是我。”
沈乐蓉诧异地道:“不是阿兄做的?那之前……”
卫王世子沉默不语,神色淡然。
之前,他确实去了灵觉寺一趟,去找那位为他与镇国将军府的姑娘合庚的高僧。
他不愿娶镇国将军府的姑娘,的确有意在生辰八字上做一些手脚。可没想到,高僧替他测算出来的命格却当真是如此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