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躲在教堂四角的修女凭空消失,布道坛两侧侍立的六名高阶圣念使压根就没有露面。
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
罗兰猜不出。
但是他隐约能够猜出鸣铃修女和高阶圣念使为何要临时离开教堂,因为这座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大厅,此刻亮起一盏微弱的灯光,赫然是“理性之光”!
“理性之光”照亮布道坛,也照亮王座上的那位狂徒教主。这位身着黑袍的老人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倚靠在王座上,布满皱纹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灰白憔悴,眼帘低垂,似乎在打瞌睡。
这位看上去其貌不扬年迈体虚的老人,左手遮在胸口,一丝丝“理性之光”就从他的指缝间泄露出来,仿佛他的心脏就是那盏在教堂中营造出反差强烈的气氛的“理性之灯”。
这意料之外的变化使众人不知所措,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被希格斯幽幽的叹息打破。
“我等你们很久了,霍尔蒙克斯那个蠢货怎么样了,为什么不敢亲自来见我。”
“霍尔蒙克斯大师不想见你,他很遗憾当初被关进瓶子里的那个人不是你。”歌罗法冷冷回答。
希格斯轻蔑地笑了笑:“那个老傻瓜还在恨我吗?看来是我高估他了,到现在他也没有看清自己的本质,到死也是一个天真的家伙。”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兰打断他对霍尔蒙克斯地嘲笑,“如果我没听错,你似乎很怀念当初被你自己抛弃的那部分理性人格。”
“我抛起的理性人格?”希格斯重复罗兰的质问,忽然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一件很荒唐的事。
“没错,希格斯·霍尔蒙克斯的人格分裂成为两部分,其中一份理性占主导,另一份则是感性多过理性,这些事想必你们已经听霍尔蒙克斯说过,霍尔蒙克斯一定还告诉你们,他本人是理性为主的那部分人格。”王座上的老人似笑非笑的望着罗兰。
“难道不是吗?”罗兰观察着希格斯唇角渐浓的讥诮意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霍尔蒙克斯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没能认清自己的本质,事实上他是感性为主的那部分人格,而我,希格斯,才是理性占据主导的那部分人格。”
希格斯平淡的话语落入罗兰等人耳中,仿佛晴空霹雳!
“这不可能!”柳德米拉断然道。
“为什么不可能?”希格斯不带丝毫火气的反问。
“如果你是理性的化身,怎么可能如此邪恶残忍!”女游侠大声质问。
希格斯呵呵一笑,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根本不懂何为‘理性’,理性难道就是善良博爱?错了,事实上理性是从所有可能的选项当中计算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并且毫不犹豫的加以选择,说白了,理性的本质就是自私啊!”希格斯忽然提高音量,以一种庄严的姿态向众人宣称:“一个理性的人必然自私自利,如果行恶能够带来更多好处并且不必担心受到惩罚,理性的人当然会变得邪恶且残忍,这就是适者生存的道理,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们也跟霍尔蒙克斯那个老傻瓜一样,根本没有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笑的狡辩!”
柳德米拉对希格斯的长篇大论不屑一顾,罗兰却听得禁不住暗自倒抽一口凉气。
他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多少懂得一点经济学,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理性人”,当然清楚“理性”与“自私”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希格斯这些话在别人听来或许疯狂荒诞,而在他听来却字字清醒句句合乎逻辑,如果这还不算理性,世间哪里还有理性?
反过来再审视霍尔蒙克斯,心心念念想着保护那些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为此不惜牺牲一切,付出无数操劳又能得到什么?那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行为,与极度冷酷自私的希格斯相比,反而显得更不理性。或许这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希格斯才是那个真正清醒的人,而霍尔蒙克斯,那个好心肠的老人,其实一直活在自己的一厢情愿里。
“这家伙还唠叨起来没完了,他怎么不发狂?”
安东尼发觉希格斯瞳孔中只有两圈血色螺纹,这表明他虽然具有狂化症状,但是还没到丧失心智的程度,身为狂徒们的首领,这可算不上合乎情理的表率。
“我为什么要发狂?”希格斯冷笑着反问安东尼。
安东尼愣了一下,很自然的回答:“如果你不发狂,又怎么会是狂徒的首领?”
希格斯好像不屑于跟他玩这种咬文嚼字的游戏,缓缓移开遮在胸前的手掌。
光线骤然变得明亮,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铃铛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颗铭刻着邪神徽记的铃铛就挂在希格斯的胸前,然而铃铛同时也被塑造成一盏小小的“理性之灯”。
金色铃铛散发出使人感到温暖的灵能光辉,铃铛上诡异邪恶的徽记也被照得清晰可见。
“理性之灯”与“狂徒徽章”就这样结合为一体,给人一种荒诞的印象。
安东尼目瞪口呆。
现在他明白希格斯为什么不会发狂,因为这位狂徒教主一直贴身佩戴着“理性之灯”。然而解开一个疑问的同时也带来更多谜团:
“邪神怎能容忍一个理性之人担任狂徒教派的领袖!”
“吾主已经有太多疯狂的信徒,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太多就会贬值,令人生厌,而我则发誓以理性为他效劳,你觉得吾主会怎样看待如我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追随者?”希格斯看了安东尼一眼,冷冷的说:“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一句话足矣,对傻瓜说一百句一千句也是白费,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如此。”
“难道霍尔蒙克斯那个老家伙,不仅利用我们,还欺骗了我们……”安东尼拍拍脑袋,眼中流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