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中间已经空出了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之外聚拢了无数神官。
空地之中,两名神官互相对峙。
一名穿着最普通的初阶神官袍,一名则穿着中阶神官袍。
雅菲索尔本来是是可以默念光明咒的,但为了不引起过分的关注,他选择装腔作势地念诵中。
同一种光明咒语,依据两人心中信仰力和精神力的不同施展出来的威力也有所不同,而两人一开始,同时选择了一个初阶光明咒。
使用相同的咒语,是评判神官基础力量的标准。而灵活使用光明咒,真是评判一名神官驾驭光明咒的能力。
库西对于初级光明咒早已熟记于心,他如今甚至可以不用念诵便使出初阶光明咒。
看着对面的雅菲索尔还在念诵光明咒,库西笑了笑,心中的压力顿时消失。
一脸从容的向雅菲索尔甩出一道白色光芒,库西坐等雅菲索尔咒语还没念完就被自己打趴在地。
就在白色光芒快要接触到默念咒语的雅菲索尔之时,雅菲索尔手心之中光芒大盛,一道耀眼的曜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射出,与库西所射出的光芒针锋相对。
金色的光芒与白色光芒碰撞,并有发出大家意料之外的碰撞声。那金色光芒如同一道锐利无比的闪电,毫不留情地将白色光芒劈成两半,之后速度连减缓都没有便直直向库西飞去。
库西大惊失色,赶忙甩出一道光盾。
金色光芒碰到光盾上后微微停滞片刻,可库西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惊恐。
因为他听到了光盾“乒乒”破裂的声音!
只见光盾上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金光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一道道的裂痕,眼看光盾壁就要消失,库西不敢迟疑,迅速往旁边一躲,跳出了金光的攻击范围。
就在他跳开的一刹那,金光射穿光盾壁,以急速射向方才库西站立的地方。
顿时,尘土飞扬,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灰尘散尽,库西看到方才自己站着的地方,脸上顿时滴下一滴冷汗。
只见平坦无比的广场上,出现了一个有两米之深洞,正是金光射到地上所造成的。
众人哗然,纷纷望向在一旁连脚都没有挪动一下的雅菲索尔。
雅菲索尔远远望着狼狈的库西,“给你讲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卖油的老人,可以将油透过针眼倒进瓶中,但是却不会溅到针上。别人问老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奇异的咒术?老人笑道:没有其他,只是熟能生巧而已。我对咒术的参透能力很低,但我从来没有气馁。别人练一遍能成功的咒术,那我就练五遍。别人学习下一个咒术了,我就巩固以前的咒术。”
“咒术不在多少,只在于能否杀敌。库西神官,你学习了这么多咒术,有一个咒术的威力比得上我这个初阶光明咒的吗?你还怀疑我的能力吗?”
库西面红耳赤,但他也听出了雅菲索尔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若是再比下去,自己一定会输得相当不体面。
咽了口唾沫,库西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道:“雅菲索尔神官对于初阶光明咒的诠释是我从未见过的,今天能与雅菲索尔神官一比,我受益匪浅。雅菲索尔神官,之前是我鲁莽。我太爱这个教会了,才会关心则乱,说出那种话来,还请雅菲索尔神官不要见怪。”
教皇坐在椅子上,慈祥的眸中闪过震惊的神情,金色的光芒!
只有最纯粹的灵魂,才可以使出带有金色光芒的光明咒!
在前几任教皇手札中曾有记载,历代教皇中出现过一位神级教皇,他对神虔诚无比、能力非凡,所使用的光明咒不是一般的白色,而是趋于金色的淡金色。
这位教皇曾言,之所以他的光明咒颜色为淡金色,是因为灵魂的纯粹。
即便是自己,颜色也只是纯白色而已,可眼前这名只是初阶神官的少年,竟然可以使出金色光芒的光明咒!
真神在上,这个少年一定是您赐福给我教会的礼物!
教皇向雅菲索尔招招手,将他叫到自己身边。
“既然库西神官已经打消了心中疑虑,现在我想请问库西神官,关于你之前所说的那种药。库西神官,请你对着真神起誓,诚实地告诉大家,这种药是真的存在,还是你刚才情急之下编出来的?”
库西头发依旧狼狈,他咬着唇,左右为难。
若是说出这种药是真的,那奥尔韦斯便有危险。
若是说出这种药是假的,那自己便会受到真神的惩罚。
到底该如何抉择?
突然,他想起了奥尔韦斯肯为了他和血皇决裂、甘愿舍弃自己的地位。他可以为自己做到那种地步,自己为了他牺牲一下又有何不可?
下定决心,库西咬咬牙伸出手,将拇指和小指收在一起,其他三根指头紧紧并在一起,道,“真神在上,我承认,刚才是我随意捏造了不存在的药物,此言句句属实,如果有半分虚假,我愿遭受焚心之痛。”
他话音刚落,心脏位置便感到火烧一般疼痛无比。
强忍着疼痛,库西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教皇点点头,“既然库西神官说的是假的,那大家便不必太多担心,库西神官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向。好,既然如此,那各位便回吧。”
雅菲索尔跟在教皇和卡尔梅隆大主教的身后进入神殿,安静的人群才开始互相交流。
他们指着库西的背后指指点点,库西强忍着心脏烧灼的疼痛,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急于冒进,险些让我们信以为真。”
“不过是一个中阶神官,居然敢挑衅教皇和大主教的决断。”
“哎,走吧走吧,都别说了。”
“……”
在一众神官的指责声中,库西猛地站起身,羞愧地跑开了。
“奥尔韦斯,我心口好痛。”库西满脸痛苦,窝在“奥尔韦斯”的怀里,希望能借着对方的力量缓解一下疼痛。
“怎么回事?宝贝。”血皇面无表情,低头俯视着趴在自己怀中的库西。
库西一边忍痛,一边将今天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血皇闻言,惊奇道,“你是说雅菲索尔并没有变成血族?”
当时在盛典之上,他曾闻过雅菲索尔和的初拥者柯蒂斯诺的味道,的确是血族没错啊,难道雅菲索尔也服用了药物?
可也不对,他这个身体之所以在服用药物变成人类之时可以用炼金术,是因为炼金术属于暗黑术,与血族的本质并不相悖。
但光明咒不一样,光明咒是血族的克星,如果一个血族念出光明咒,他的身体会因为光明的力量而化成灰烬。
这么说来,雅菲索尔的确是人类。
那他身上为何又有七代血族的味道?
血皇眯起眼睛,继续问道:“是只有雅菲索尔一个人将威尔士皇子带回来的?”
灼热感还在持续着,奥尔韦斯如今非但不关心自己,却在一个劲儿的问关于雅菲索尔的事情。
库西咬咬牙,艰难道:“不,好像还有两个人,但这两个人是谁我并不知道,只听说他们如今在皇宫中做客。”
血皇闻言将库西突然将库西抱在怀中,将他压在身下柔声道:“可怜的库西,委屈你了。你跟雅菲索尔以前不是好友吗?好友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你明天去向雅菲索尔道个歉,顺便问问他是怎么掩饰身份的,好不好?”
一道声音穿透耳膜刺入脑中,库西茫然地点点头,“好的,奥尔韦斯。”
血皇轻轻一笑,低头亲吻着库西光洁的额头和细腻的肌肤,“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来,让我给你个奖励,这样就不痛了。”
他说着便趴伏到库西的耳边,声音如同带着蛊惑一般,“你不会感到疼痛,任何伤口出现在你的身上你都没有痛苦的感觉。”
库西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句如同咒语一般的话,不过片刻间,刚才还灼痛不已的心脏便再也没有感觉。
库西惊讶地望着奥尔韦斯,捂住胸口不敢置信道:“真的不同了,奥尔韦斯,你是怎么做到的?”
血皇呵呵一笑,“这是爱的力量,宝贝。”
库西从奥尔韦斯住处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他回忆起奥尔韦斯这几天的表现,又想想之前认识的奥尔韦斯,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现在的奥尔韦斯,是不是太过温柔了?明明都是奥尔韦斯,为什么却觉得有些时候他又不是他呢?
库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将这个原因归咎于两人关系的转变上。
或许是因为之前他们只是朋友,现在他们是爱人的关系吧。
他走在回教堂的路上,脚部有些虚浮。
昨晚奥尔韦斯饿极了,就吸了他不少血。怕被别人发现异状,库西没敢让他在脖子咬,而是让他自己锁骨位置咬了两口。
锁骨上没有大动脉,吸起血十分困难,“奥尔韦斯”吸了一会儿便将库西压在地上,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大快朵颐。
库西被“奥尔韦斯”压在地上,血液不断流失,可奇怪的是他并不会感觉到痛。
直到库西觉得头开始发晕的时候,才用力挣扎起来。
“奥尔韦斯”见库西快要被自己吸干了,这才停下嘴,放开库西。
脖子上还有两个小小的伤口,库西将裹在脖子上的围脖紧了紧,将两个伤口牢牢遮住。
他走着走着,便不自觉地走到了雅菲索尔的住处。
雅菲索尔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教会捡回来的孤儿,他们长在教会、住在教会,教会就是他们的家。
看到雅菲索尔所住的窄小房子,库西停下脚步。
他正要转身离开,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与雅菲索尔和好,询问关于其他人的事情。
库西眼珠上翻,露出巨大的眼白,翻了两下,又重新固定在眼睛中间。
咬咬牙,库西重新转身对着雅菲索尔的房门,上前一步敲响了他的房门。
敲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依旧听不到里面有回应的声音,库西落魄地站在房门之外,苦笑一声。
是了,雅菲索尔已经是卡尔梅隆大主教的义子,又怎么会和他一样住在这种地方?
他如今大概已经住进了富丽堂皇的神殿之中了吧?
库西已经敲得红肿却没有痛觉的手,暗自嘲讽两句便就要往自己住处而去。
他刚将脚跨出去两步,就听到身后的门发出“嗤呀”的声音,被打开了。
库西连忙转身,“雅菲索尔,昨天的事情对……咦,你是谁?”
开门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金发男子,他如海水一般湛蓝色的眸子如今正不耐烦地盯着库西,“这句话该我问才对吧,你是谁啊,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礼貌的吗?”
库西愣了愣,抬手指了指天上冉冉升起的红日,“可是现在已经天亮了。”
这个人是谁?好面熟,是谁来着?
库西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突然猛地一拍手掌,“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在血族境界里和雅菲索尔在一起的那个血族贵族。”
柯蒂斯诺挑挑眉,扭头问向屋里,“让他进来吗?”
“进来吧,库西神官。”隔着门口,库西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柯蒂斯诺又是一脸不耐的表情,却还是向后退了两步给库西让开了地方。
雅菲索尔之前因为生性怯懦,住的地方也是所有神官里面最不济的。
库西一进入这狭小的房间,顿时豁然开朗。
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屋子,里面确实内有乾坤。
洁白的墙壁,纯白色的桌椅,米黄色的书架,并不奢华,但却处处透露着简洁明亮。
雅菲索尔如今正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卷轴,库西看过去,依稀可以见卷轴把手上“大光明咒”的字样。
大光明咒!
教皇真的将一个大光明咒的卷轴交给了雅菲索尔,可是他只是一个区区低阶神官,又有什么能力可以使用大光明咒呢?
柯蒂斯诺看到雅菲索尔埋头钻研的模样,耸耸肩,指着椅子道,“随便坐。”
库西点点头,坐下去后又抬头望向柯蒂斯诺,“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那个血族。”
柯蒂斯诺冷笑一声,“有规定你提问我就需要回答你吗?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说完便再也不看库西一眼,转身走到雅菲索尔身后。
柯蒂斯诺从雅菲索尔身后将他包在里面,双手撑着桌面轻轻侧身啄了一口雅菲索尔的脸颊,低声问道:“想吃什么东西,宝贝。”
雅菲索尔头也不抬,“随便,你看着做吧。”
“那我给你做面包煎蛋怎么样?”
雅菲索尔的视线看完一行,又转到下一行上,“好。”
刚才被柯蒂斯诺堵了一句的库西尴尬地坐在桌子上,惊讶看着两人的互动。
柯蒂斯诺得到雅菲索尔的答案,拖着拖鞋去一旁的厨房准备早饭。
看到柯蒂斯诺准备早饭,库西才惊觉自己的确来的太早了。虽说是白天拜访客人,可也没有别人家还开始用早饭就来拜访别人家的道理。
库西再次尴尬地咳嗽一声,歉意道,“雅菲索尔,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雅菲索尔身体顿了顿,回头看向库西,“桌子上有水,你先自便。等我看完马上过去。”
雅菲索尔再次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下,库西点点头,赶紧倒了杯水缓解这份尴尬感。
金发男人和雅菲索尔之间的互动太过亲密,亲密到让他觉得别人都无法□□他们的世界。
他坐在这间屋子里,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香甜的面包味道和煎蛋味道从忙碌的柯蒂斯诺那里传来,库西紧紧盯着柯蒂斯诺的背影,口中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肚子更是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一声。
雅菲索尔再次抬起头,扭头对柯蒂斯诺道:“柯蒂斯诺,再多做一人份的饭吧,库西神官似乎饿了。”
库西尴尬一笑,心中却因为雅菲索尔的细心心生感动。
柯蒂斯诺做饭也不带围裙,他熟练地将拨弄手里的铲子,很轻松的就做了三个荷包蛋。煎好鸡蛋又煎了六片培根,煎完之后面包也刚好烤好了。
明明只是做个早饭,在金发男人的手里却像在跳舞一般。
优雅地将两个盘子端到圆桌上,柯蒂斯诺又从橱柜里面取出了牛奶。
做完这些,柯蒂斯诺才看向雅菲索尔:“宝贝,来吃饭了,等下再看。”
“恩,好,来了。”雅菲索尔又看了一遍大光明咒的卷轴,这才将卷轴小心翼翼卷上双手放在书架上后来到餐桌前。
他深吸鼻子嗅了嗅桌上的饭菜,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没想到你做饭还有一手。”
柯蒂斯诺哈哈一笑,“那是,我身上还有很多优点是你没有发现的,你以后一定会从我身上看到很多惊喜。”
笑着睨了柯蒂斯诺一眼,雅菲索尔边笑边坐到柯蒂斯诺身边,“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两人在那边互动,库西尴尬地不知道手放在哪里。他歉意地冲着雅菲索尔笑笑,“雅菲索尔,昨天的事情,很抱歉。”
雅菲索尔这才将视线从柯蒂斯诺脸上移到库西身边,他皱眉看了看库西苍白的脸颊和嘴唇,疑惑道:“你最近贫血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你不是饿了吗,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库西看到推到自己眼前的盘子,盘子中已经放好了两片培根、一个煎蛋和两片面包。
雅菲索尔又将叉子推给库西,这才拿起牛奶往玻璃杯子中倾倒牛奶,“看你准备了一早上的饭,这倒牛奶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柯蒂斯诺温柔一笑,接过雅菲索尔递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口,“恩,不错,好喝,不愧是宝贝倒的牛奶。”
库西接过雅菲索尔递过来的牛奶,说了一声“谢谢”后也尝了一口。
牛奶的味道还是普通的牛奶味,面包也是普通的面包。可经历了昨天的神官指责后,库西吃着吃着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他伤害了最好的朋友,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教皇的威严。
做了那种错误的事情之后,所有的神官都在指责他,可本来应该是受害者的雅菲索尔却依然包容自己,非但没有赶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还关切的询问他的身体,为他准备好早饭。
他伤害了雅菲索尔,雅菲索尔却以德报怨,这怎么能不让他羞愧难当。
泪水一滴一滴落到桌面上,雅菲索尔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并没有怪你,先好好吃饭。”
库西使劲点了几下头,和着泪水将早饭吃下去。
早饭过后,雅菲索尔和柯蒂斯诺一起收拾餐具,半开放的厨房让库西可以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两个人有说有笑刷着碗碟,期间虽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可里面蕴含的爱意让库西根本无法忽视。
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库西又想起自己和奥尔韦斯。
自己和奥尔韦斯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和奥尔韦斯的相处,库西脑海中便浮现出昏暗的色彩,压抑、绝望有夹杂这血的疯狂。
可再看看这两人的相处,库西只觉得他们周围的色彩是用明亮的粉色来形容,自然、温馨、不做作。
明明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为什么他的人生会变成那种灰暗的模样。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情本来就不容于世,再加上奥尔韦斯作为人类的身份是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和神官一向水火不容,他和奥尔韦斯见面便要更加偷偷摸摸。
除此之外,奥尔韦斯的真实身份还是血族,是和人类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血族!
这样一来,他与奥尔韦斯见面,不仅要防止被别人发现,更要防止别人发现奥尔韦斯是血族的身份。
库西心中凄苦,为什么他要谈个恋爱,要违背这么多天下不容?为什么要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