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修理人的游戏结束，陆惟生找了周弥光和牧盛过来，让他们把这三人先关进基地的禁闭室，等他写完整件事情的报告，就送到联盟去受审。
“没问题生哥。”
奥瑟和江维宸不用上手，乖乖走在前面。
大势已去，鹤田索性破罐子破摔，瘫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非要周弥光找担架过来。
陆惟生原本都走到门口了，又冷笑着转身。
鹤田惊慌失措，在垂着一条胳膊的情况下手脚并用爬起来。
周弥光叹了口气，吐槽道：“当年觉得你还行，现在怎么觉得你不太聪明，说你硬气吧，生哥该查的全都查得清清楚楚，说你知趣吧，又非要走到被生哥勒脖子拧手腕的这一步。”
牧盛瞥了周弥光一眼，“对他这么和颜悦色干嘛，他伤了苏彦白你知道吗？”
“啊？”
周弥光吃了一惊。
“嗯哼，腹部被划了一道口子，这会儿去找陶染了。”
“靠，狗东西。”
周弥光气不过，抬腿冲着鹤田的屁股来了一脚。
他没有陆惟生这样逆天的力气，鹤田敦实的屁股挡住了周弥光一击，只往前踉跄了几步。
江维宸试图和牧盛搭话。
“老盛，咱俩之前一起训练过，你知道的，这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
牧盛板着一张脸，没有一点寒暄的想法。
“兄弟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和生哥关系好，能不能帮兄弟求求情。”
一想到日后的遭遇，江维宸差点给牧盛跪下了。
牧盛叹了口气，也不看江维宸，一个劲地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还是道：“你说你，好好跟着生哥不行吗？非要和卫云搅合在一起，她当年做了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听这话，江维宸情绪激动起来。
“老盛，不是我瞎说，你根本不知道富森那边是什么情况，卫云手底下聚集了一大堆管制名单上的人，你不乖乖跟着她混，她有的是办法治你！”
“三号工业园比一号大出好几倍，荒郊野岭的，谁不想过点好日子！”
“你让我好好跟着生哥，但说好最多三个月就轮换，结果呢，三年！我去了整整三年！他管过我的死活吗！”
江维宸越说越气，音量渐渐大了起来。
还好他们在隔音不错的楼道里，牧盛一把捂住江维宸的嘴，贴着他的耳畔低声道：“谁说生哥没有管过你们死活的？他每个月都在向联盟提交调换申请！”
“什么？”
江维宸噎住，“那、那为什么……”
牧盛恨不得扒开江维宸的猪脑子，于是换了更轻的语气，咬牙切齿道：“当然是你跟的那位想把你们绑在富森替她做事，顺便把你们洗脑成她的手下。”
“……”
江维宸瞳孔震颤，他倒抽一口凉气，脚下差点踩空。
*
苍芙听力过人，虽然人在厨房，但楼上楼下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
李明妮正在把一大盆玉米粒、火腿块和土豆泥搅和到一起。
“我帮你吧。”苍芙撸起袖子走过去。
“不，不要剥夺我的乐趣。”李明妮面无表情，用胳膊肘把苍芙推远一点。
“能不能先给我来一碗，生哥还不下来，我真的好饿。”
苍芙想去捏玉米粒，被李明妮拍了一下手背，“我全部搅好了才能吃。”
“好吧。”
“等急了？”
陆惟生把苏彦白送到陶染那里，听了诊断才急匆匆赶过来。
李明妮回头，喊了一声“生哥。”
“嗯，你忙。”
李明妮点点头，虽然她极力要求自己赶紧把土豆泥搅拌好送去食堂，但陆惟生一进厨房就开始戴围裙翻找新鲜食材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罕见，她忍不住盯了一会儿。
苍芙贴过去，“吃了两个白煮蛋，但还是好饿。”
“葱油面吃吗？再煎两条培根。”
“吃的。”
“坐着等一会儿，很快。”
“好，不过生哥，卫云是谁啊。”
李明妮后背猛得一僵，有些糟糕地回忆席卷而来，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升至头顶。
她抱起满满一大盆土豆泥，说了声“借过”就离开了厨房。
“明妮姐，我帮你搬吧。”
“不用。”
“明妮姐怎么了？看着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我刚刚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卫云对李明妮做过很不好的事情。”
陆惟生伸手探了一下油温，接着把切好的葱段放进去。
“基地曾经有一名成员叫李明福，后来在一次行动中因为伤势过重，送到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去世前，他拜托我照顾他的妹妹，也就是李明妮。”
“我把李明妮安排进来做一些简单的后勤工作，但卫云偏执地认为，我是因为对李明妮有特殊感情才这样做，所以在我出任务的时候，她用一些残忍的手段教训了李明妮。”
油花四溅，男子的嗓音却有着一丝沉重。
过完凉水的面条装盘，陆惟生舀糖的勺子停在糖罐口，“糖要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少一点。”
“好。”
“卫云喜欢你？”
陆惟生调好料汁，浇在面条上，拿了根筷子帮苍芙搅拌，闻言冷笑一声，“我不这么认为。”
苍芙的感情经历苍白，只好茫然地点头。
她作为星系里第一名女执行官，即便到了登舰那一刻，背后还有着无数的质疑声。
星联上那帮老家伙甚至公然提出，女执行官与副官共事，很容易滋生出不应当有的感情，影响执行官的判断，从而要求将苍芙的职业生涯限制在副官的位置上。
对此，苍芙没在怕的。
她孤身赶赴听证会。
星联三百九十二名会员汇聚一堂，看着女子一袭笔挺的墨蓝色制服，一步步沿着台阶走入圆形下沉式大厅，爽利的黑色短发随动作微微摆动。
最后，她在大厅的最底端站定。
除了阻止她上前的围栏，和眼前一根不太符合她身高的立式话筒之外，四周空无一人。
将孤立无援演绎到了极致。
苍芙侧眸看一眼肩章，金黄色的边缘处镶了一只皱鼻咆哮的飞狮。
肩章中央放置编号牌的区域空着，这意味着她还没有坐上执行官的位置。
“苍芙少校，很高兴你在争取执行官一职上作出的巨大努力，经过长达一年半的商议，在其他事项上，星联已经达成一致，唯独一件事情需要你作出说明和保证。”
“请讲。”
“苍芙少校，我们想知道，在共事过程中，你作为一名女性，尤其是一名……恕我直言，长相姣好的女性……”
星联会长的话还没说完，听证席上就响起一连串窃笑声。
“肃静。”
星联会长装模作样敲了一下执法槌，清了清嗓子里的老痰，接着道：“你……是否会对舰上的男性副官和舰员产生不良影响，以及，是否会因为朝夕相处产生不应当有的感情，从而影响到任务的执行？”
听完星联会长的话，苍芙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礼貌和嘲讽的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尊敬的星联会长，以及各位星联会员们，对于这个问题，我认为作过多辩解和保证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提议，在我的战舰上实行短期轮换制，让没有经验的新晋副官来我的战舰，一至三个月后，他们有机会被调到你们认为更好的、‘男’执行官的战舰上。”
苍芙短暂停顿了一下。
这个停顿意味深长，只有区区两名女性星联会员明白她最后一句话里暗藏的调侃，心照不宣地垂眸敛去眼底的笑意。
“至于我，我想，在面对这么多优质的副官的情况下，即便我再滥情，应该也爱不过来吧。”
“噗。”
不知道谁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
很快，大厅里传来连片的笑声。
星联会长摘下右眼上用于阅读听证会进程的小圆片眼镜，嘴边的皱纹因为突然丰富起来的表情变幻多端，最后停留在一个欣赏的笑容。
他左右看了看，对着话筒道：“苍芙少校，虽然是破例，但我认为，这次听证会没有举手表决的必要了。”
苍芙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是漂亮的鸽子灰，配上大红烫金的编号再合适不过。
星联会长将墨蓝色丝绒盒子伸向一步步走上高台的女子。
“恭喜你，苍芙少校，这枚S156编号从此就属于你了。”
“愿你驾驶战舰驰骋星系，永恒守护星联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