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燕桥还说什么了吗?”
孟元贞收起了令牌,又问了一句。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齐怀瑾恭敬的回答着,自从章平伏诛,黑鳞卫的人被抓,齐怀瑾就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当初先帝遇刺一事,其实都是黑鳞卫自己自导自演的。
而齐总管,只是那次刺杀事件里的炮灰。
为了先帝的大业,他必须死,也只能死。
齐怀瑾不知道先帝与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的干爹是被先帝和黑鳞卫害死的,所有的黑鳞卫,都死不足惜!
“好了,齐爱卿,你退下吧,朕交代给你的任务,记得尽快完成!”
孟元贞挥退了齐怀瑾,随即又拿着那块金鳞军的令牌仔细的看了看。
“陛下,会不会有诈?”
安芜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她对孟彦霆的印象一直都很差,因为那个男人太会演戏了。
“人死如灯灭,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而且……”孟元贞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这个人做事一向喜欢有备无患的,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计算过一切的可能性。”
孟彦霆非常精于算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大有深意的,包括与秦昭南成婚,包括封孟元贞为皇太女……
“他最终的目的是希望孟氏皇朝能一直延续下去,所以,就算他死了也无所谓,因为……朕也姓孟。”
孟元贞颇有感慨的说着。
所以。
虽然孟彦霆死了,但是,他并没有输。
他没有输给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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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城,永平巷,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此时正传出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
“和离,我今日一定要与曲四和离!”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扯着嗓子喊道。
“老四媳妇儿,有话好好说。”一旁的老妇人正苦口婆心的劝解着:“夫妻俩哪有什么隔夜仇,而且曲四是读书人又知书达理的……”
“读书人有什么用?他有功名在身吗?都快四十的人了,干啥啥不行,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难道指望我养着他一辈子吗?”女子声音洪亮,句句讽刺,可以看出平日里的性格也是很泼辣的。
“这……这也不怪他,你也知道,曲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要不是曲家出了事,落了难,你也不会遇到曲四郎不是?”一旁的老妇人握住了中年女子的手:“咱们邻居这么多年了,我是看着你们成亲的,你多想想他的好,想当年可是你哭着喊着非他不嫁的……”
老妇人絮絮叨叨,又讲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的曲四郎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英俊潇洒啊,要不是家里没有女儿,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婿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中年女子听了老妇人的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嘴硬的说:“反正今日,我定要与他和离!”
“嘎吱。”
女子话音未落,里屋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神色平静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虽然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是浑身上下却有种很特别的气质。
“这是和离书。”
男子声音沉稳,目光平静:“我已经签字了,你也知道我曲家没有别的亲人了,等你签字后,再找你的父兄签字做证,上呈公堂,我曲乐为与你张月梅此生就算缘尽。”
男子说着,微微抬起眼帘,那张略显风霜的脸上,却有一双非常明亮清澈的眼睛。
对上曲乐为的眼睛,张月梅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立刻拿过了那封和离书。
“我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张月梅没有任何留恋,他们成婚十几年,一开始也算是夫妻恩爱,但是日子越过越寒酸,而且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嗣,夫妻间的话也越来越少,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不用。”
这时候,曲乐为却再次开口道:“你不用离开,你回去娘家也没有个安身之所,这里就留给你了,我走便是。”
说着,曲乐为拂了拂衣袖,大步就要往外走。
“曲四郎。”
一旁的老妇人却叫住了他:“你就这么走了?什么东西都不带?”
“我没有什么需要带的,我房中那些书籍,有些都是孤本,娘子……不,是张姑娘可以去京城的书斋里拿那些书籍换些银两,也算是成全了你我夫妻一场。”
说完,曲乐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的十分潇洒。
身后的张月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
要知道这个曲四郎可是爱书如命,以前他那些孤本,都不准她碰一下的,没想到如今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月梅紧张的跑进了里屋,一进门就看到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那些书籍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在书籍旁还有一张房契转让书,已经签字盖章了。
“曲四……”
张月梅咬了咬牙,却终究没有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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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京城外城,已然十分热闹。
曲乐为一个人静静走在街道之上,没有一丝一毫被抛弃的落寞,他只是觉得……
有点无趣。
人生无趣。
做人也很无趣。
自从曲家衰败,树倒猢狲散之后,他已经尝尽人情冷暖,对那繁华的京都,失去了渴望。
原本想着,在外城安定下来,找一个能说上话的娘子,每日读读书,写写字,就把这一辈子过去算了。
谁知道……
到最后,他还是被嫌弃了。
曲乐为正想着,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可是曲乐为,曲先生?”一个冰冷的男声缓缓在曲乐为耳边响起,他微微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满是精光的眸子。
这双眼睛,有点意思。
曲乐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男子,缓缓点头:“我是曲乐为,先生不敢当。”
“曲先生,我家主人有请。”齐怀瑾恭敬的冲着曲乐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曲乐为深深的看了齐怀瑾一眼,随即微微一笑:“还请大人前面带路吧。”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齐怀瑾是官场上的人。
或许,他的人生也不会一直这么无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