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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泊死死地盯着她,手指因为用力而紧紧扣住杯子边沿,指节泛白,脸上写满了被逼入绝境的疲惫与无奈:“你说得没错,领证不是唯一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可你明明知道,对我来说,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确定,是我向世界宣告爱你的方式。”

“你可以陪着我,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做任何决定、坚定地站在我身边,却唯独在这件事上 —— 你只给我一个‘再等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你近在咫尺,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屏障。” 万临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颤抖,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你要的确定,”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和我要的安全,不是同一个东西。在我看来,不领证才是对我们感情最安全的保护。”

“那你要怎么定义‘安全’?” 陈明泊的声音陡然降低,像是在极力压制即将爆发的情绪,“不承担、不公开、不登记,只是两个人悄悄地过,谁也不把彼此写进正式的表格里,像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出口?”

“是,我是在给你留。” 万临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因为你要走的路不一样。我不想成为你以后不得不解释的负担,不想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可我从来没想过解释!” 陈明泊也跟着站起,情绪彻底失控,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想的是带你走进我所有的生活,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而不是永远藏在阴影里,告诉别人 ——‘我爱她,但我不能让她留下名字。’”

万临看着他,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咬着牙,不让那脆弱的情绪流露出来:“你明知道这对我来说不是留不留名字的问题。”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纸婚书之后,我会成为所有你敌对者能拿来攻击你的第一目标。我害怕因为我,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不怕。” 陈明泊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我怕的是你到时候也会后悔,怪我拖你进来,毁了你的生活。”

万临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扶了扶发胀的太阳穴,随后缓缓坐回沙发,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场争吵中被抽离。

“明泊,我不是不爱你。”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可你现在就像在和我谈生意。” 陈明泊看着她,声音哽咽,眼中满是痛苦与失望,“你在分析利益,在预测风险,而不是在用心感受我们的感情,做关乎我们未来的决定。”

房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有阳光依旧无情地照射着桌面的杯子,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影,仿佛时间也在这充满矛盾与挣扎的瞬间停滞不前。

“所以你是决定了?” 陈明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我还没有。” 万临摇摇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纠结,“但你要给我空间,而不是用你的坚定来换我的让步。我需要时间,去找到一个能平衡我们彼此需求的答案。”

陈明泊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着她,眼神中交织着痛苦与深情:“临临。” 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你要是真的决定不领证,我不会走。但我需要你承认 —— 你是在保护我,不是在逃避我们,逃避我们的未来。”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虽然轻柔,却无比清晰:“我是在保护你,也是保护我自己。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我只是想找到一种能让我们长久走下去的方式。”

陈明泊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指尖微微颤抖,饱含着无尽的爱意与心疼。随后,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像是在给这场激烈的争执画上一个温柔的句点。

他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对着她,凝视着窗外繁华却冰冷的城市。

正午的阳光如融化的金箔,从林立的高楼间隙倾泻而下,斜斜穿透华尔道夫顶层套房的落地窗。未拉的窗帘像两扇沉默的门,将整座城市折叠进他们之间的方寸天地。屋内静谧得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唯有穿堂风偶尔掠过,卷起蜡烛燃烧后残留的浅白香气,在冷掉的瓷盘上空盘旋,勾勒出一抹怅然的寂静。

陈明泊背对着光站在落地窗前,浴袍的褶皱在身后投下深色阴影,勾勒出他笔直的轮廓。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脊背挺得笔直,却透着股紧绷的僵硬。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遥远天际线与云层交界处,仿佛在追寻某个虚无缥缈的答案,眼底却盛满无措的空洞。肩胛骨不自觉向内收拢,像是本能地竖起一道无形的防线,将所有不安与焦虑都锁进沉默的躯壳。

万临蜷缩在沙发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目光黏在他的背影上。她张了张嘴,喉间滚动几下,最终又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里。眼神里锐利的锋芒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与疼惜交织的柔光,像被乌云笼罩的月亮,明明藏着万千思绪,却只能将叹息压在心底,用沉默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寂静中飘落。

陈明泊没有回头,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没有。”

“可你脸上就写着在想‘她为什么要推开我’。” 万临偏头望向窗外刺眼的阳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能看见你在忍,但你也在委屈。”

他终于缓缓转身,步伐沉重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到她面前时,居高临下的视线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沉淀着复杂情绪的温柔。他在她身边坐下,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伸手将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温度透过皮肤缓缓传递:“我不是委屈。”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血管,“我只是…… 没想到你这么抗拒。”

“我不是抗拒你。” 万临抬起头,目光撞进他眼底的星河,语气放软得像融化的太妃糖,“我是在抗拒这个世界,那个总让我们为真心付出额外代价的现实。”

“那我们就一起扛。” 陈明泊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胸腔清晰可闻,“临临,你别一个人和世界对着干。我肩膀够宽,能替你挡住所有风雨。”

“可你没办法代替我背那些标签。” 她抽回手,手指绞着浴袍的系带,“别人不会只看你是陈明泊。他们会看你是娶了美国籍妻子的陈明泊,是家里有外籍亲属的陈明泊,是未来仕途上可能被‘约谈’的陈明泊。那些偏见的枷锁,你戴不起。”

“我不是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更不想你连追求幸福的资格都觉得自己需要克制。爱本就该光明正大,不该躲躲藏藏。”

万临的眼底泛起水光,像清晨叶片上的露珠摇摇欲坠。她别开脸,声音发颤:“我从小就知道,有些身份是天然被人怀疑的。我不是不想嫁你,我只是…… 真的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执着。”

“我不后悔。” 陈明泊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目光灼热得能将人点燃,“临临,我从认识你那天开始,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早晚会被推到某个位置,而我更清楚,在那个位置上,我不想孤单地站着。我的荣耀,需要你与我共享;我的低谷,也只有你能治愈。”

她的呼吸猛地停滞,睫毛剧烈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倒塌。“可你从来没真正经历过那个位置会带来的牺牲。”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唧。

“那你也不能因为怕我牺牲,就不让我选。” 陈明泊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你不能剥夺我选择爱你的方式。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甘愿与你共赴。”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她心上,万临怔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那你如果将来真的受牵连呢?”

“那是我的事。”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我们领不领证,也从来不是能不能扛住问题的关键。重要的是我们的心,始终在一起。”

陈明泊缓缓凑近,额头轻轻抵住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脸颊:“你是我心里的人,我不想一辈子只以‘恋人’的身份提起你。我想用‘妻子’这个词,堂堂正正地,叫一辈子。在我心里,你比任何前程、任何虚名都重要。”

万临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滑出眼眶,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肩膀轻轻颤抖,不是因为崩溃,而是长久以来独自背负的压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想拖你进去了。” 她哽咽着,声音闷在喉咙里。

“那你听听我说的话。” 陈明泊捧起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拭去泪痕,“临临,我不是非要一个形式。我要的是你一颗不需要逃的心。你可以怕,我也怕。但我们可以一起怕,一起面对所有未知。只要你在我身边,再难的路我都敢走。”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炽热与温柔,终于低声说:“我还需要时间。”

“可以。” 陈明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都在。我的未来规划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但你要答应我。” 万临吸了吸鼻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往上走,你一定要先把我交代好。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他郑重地点头,眼神坚定如磐石:“你在我前头,不在我身后。你的安危,永远是我最优先考虑的事。”

万临破涕为笑,眼睛泛红却笑意盈盈:“你现在嘴太甜了。等你哪天真的坐在台上,我就看看你敢不敢说‘我老婆是美国人’。”

“我会说。” 陈明泊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骄傲,“我会说,她姓万,是全世界最不该被怀疑的女人。是她教会我爱与勇气,是她让我明白,心之所向,无畏无悔。”

她不再说话,静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为发丝镀上金边,将交握的手染成蜜糖色。婚姻的难题尚未解开,现实的阻碍依旧横亘在前。

酒店房间里已经重新归于安静。窗帘被拉了一半,白纱轻轻摇动,遮挡着晨光最锋利的部分。万临靠在陈明泊怀里,眼睛半睁半闭,像是短暂沉进一种不属于现实的平静之中。

可陈明泊的手机响了。

那种刺耳的震动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突兀。他原本搂着她的手微微一紧,随即缓缓松开,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张泽宇。

“你接。”万临轻声说,语气淡淡的,但她已经从他呼吸的节奏里,察觉到那一丝不安。

陈明泊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那边,侧过身按下接听键。

“喂。”

“明泊,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张泽宇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不带惯常的调侃,反倒像是压着火气。

“说吧。”

“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顿了顿,“纪委那边又有人在打听你,之前不是说只是例行了解吗?可这两天他们明显在往你叔叔那边追问,连你去年参与的能源项目都被翻出来了。”

“哪边的人?”陈明泊语气未变,只是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中办下来的专组,名字不放出来,但已经开始调档案了。明面上说是涉及一笔资金走向核查,说到底,是冲你来的。”张泽宇声音里压着一丝焦躁,“你叔叔不是没动作。他在推你出去,陈家那边也有人放话,说你太‘特立独行’,不听话,早晚出事。”

“我知道。”陈明泊轻声说。

张泽宇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回答得这么平静。

“你知道还这么沉得住气?”

“慌没用。”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了下去,“不过谢谢你告诉我。”

张泽宇那头沉默了几秒,又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陈明泊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望了一眼屋里那道白纱后的身影,万临还坐在那里,抱着膝,静静望着落地窗外的远景,像根本没有在听。

“我暂时不动。”他答,“看他们要查到哪里。”

“你家那边已经准备撇清了。”张泽宇提醒,“你再不主动应对,到时候可能连解释的空间都没有。”

“他们要撇清我,跟我主动低头没关系。”他语气微冷,“我不做替罪羊。”

“可你得保住自己。”

“我会。”他说完,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手指扣着手机,眼神沉了几秒,才收回情绪,转身走回房间。万临已经抬头看他,眼神静得像湖面:“是张泽宇?”

“嗯。”他点头,把手机放到桌上,然后走回她身边坐下。

“是不是出事了?”她问。

“调查还在继续。”他没隐瞒,“往上了。他们不是只看一个项目,是一整条线。”

“那你现在呢?”

“看着。”

“你叔叔那边……”她话音顿住,像是不愿把那些不体面的事情说出口。

“已经松手了。”他说得很轻,“比我想的还快。”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落在他眼底,停了许久:“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早知道。”他勾了勾嘴角,像是笑了一下,却又说不清那是什么情绪,“但没想到这么快。”

“你后悔吗?”她问。

他抬头看她,眼神不含一丝犹豫:“不后悔。”

“就算他们要你背锅?”

“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按我头上。”他说,“就算真要牺牲,我也要选我愿意的方式。”

“你愿意?”她声音压得很低。

“如果最后是为了自保,我会考虑退。”他看着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静,“但绝不跪。”

她没再接话,只是伸出手,覆上他的指节。他的手原本握得紧,冰冷僵硬,像在抵抗风口的寒意。可她轻轻扣住之后,他还是缓缓松了下来。

“你要是撑不下去了,我可以带你走。”她轻声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他怔了一下,看着她,那一刻他的眼睛里闪过极细微的波动:“你想离开吗?”

“我不想。”她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可你要是撑不住,我宁愿放下一切。”

“临临。”

“你别叫我这个语气。”她偏开头,有些委屈却倔强,“我听着就难受。”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将她搂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我撑得住。”他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别怕,我撑得住。哪怕所有人都推开我,只要你不走,我就还站着。”

她没有回抱,只是把头埋在他肩膀,呼吸轻轻地打在他脖子上,像一束风,蹭着骨头也不带力,却让人心软得几乎无法支撑。

“如果他们真不肯放过你——”她声音闷闷的,“我也不认这个局。”

他听着那句“我也不认”,心里某一处忽然就塌了一小块。不是绝望,而是某种久违的被认同。他从没想过要别人替他扛,可此刻,她站在他身边,哪怕没有说“我来挡”,也已经足够。

“那我们一起不认。”他贴着她额头,轻声说,“一起走下去。”

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清晨的锐利,像被揉碎的蜜糖,将城市的轮廓浸染得柔和温吞。华尔道夫酒店高耸的身影倒映在隔街的玻璃幕墙上,宛如一片沉默的静水,随着微风泛起细碎的涟漪,却始终维持着沉稳的姿态。

万临换上一身利落的装束,浅驼色风衣勾勒出她优雅的身形,头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素颜的脸庞透着从容与沉静。她站在落地镜前,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系着风衣腰带,打好最后一个结后,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沙发边的陈明泊身上。

此刻的陈明泊已换好深灰色西装,领口未系领带,随性中不失庄重。他低头专注地调整着腕表的金属链,袖口整齐地扣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经年累月养成的优雅与严谨。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眼底不自觉地漫开一抹温柔,仿佛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她就是他唯一的光。

“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不用……” 万临刚要推辞,话未说完,就被陈明泊温柔却坚决地打断。

“我送你。” 他重复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顺路。”

她不再反驳,只是拿起手包,缓步走到他身边。她的指尖轻轻拉住他的袖口,动作轻柔地将褶皱拉平,眼神在他腕间停留片刻,又顺势抚平他的衣角。这个不经意的举动,饱含着无声的关切与心疼。

“你今天见谁?” 她轻声询问。

“先去见老纪。” 陈明泊回答,眼神逐渐变得深沉,“他参与了上次项目的留档工作,掌握的资料详实,我得从他那里了解清楚调查的进展。”

“你是想自查?”

“他们把我当作突破口,” 陈明泊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但我总得知道自己是哪一段被盯上了。我不想一直处于被动。”

万临轻轻点头,语气中满是担忧与叮嘱:“你见人时候注意措辞,他们未必全是朋友。”

“我知道。” 陈明泊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传递着温暖与安心,“我会留心。”

两人一同步入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陈明泊站在她身旁,右手悄然护在她身后,仿佛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们没有言语,目光却始终交织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流转。万临低头整理衣角,陈明泊便自然而然地抬手,替她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

“你晚点要吃点东西。” 陈明泊轻声叮嘱,“别像昨天晚上那样,到凌晨都没进食。”

“你不也一样。” 万临侧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责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昨晚其实没怎么吃?”

“我当时在想别的。” 陈明泊轻叹一声,“也没什么胃口。”

“那你现在呢?”

陈明泊转过头,在电梯银灰色镜面的映照下,他们的倒影并肩而立。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满是眷恋:“现在好一点。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从来没失去过胃口。”

万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这一刻,安静的依偎胜过千言万语。

抵达酒店门口,司机早已等候多时。陈明泊快步上前,替她拉开后座车门,小心护着她上车,随后绕到另一侧坐了进来。车内静谧无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万临脸上,她倚着车窗,眼神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表面平静,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此刻内心不安的寄托。

“你到了家休息一下。” 陈明泊关切地说,“别立马进会议。”

“我今天没排什么会。” 万临转头看向他,眼神坚定,“我在等你那边消息。”

陈明泊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宠溺:“你现在比我还紧张。”

“你要真出事,我就算不紧张,也得扛后半场。” 万临的声音平淡,却在说完后微微一顿,“如果我先知道什么消息,我也会告诉你。”

“我们一起处理。” 陈明泊郑重地点头,眼神中满是信任与依赖。

万临突然发问:“你还信谁?”

陈明泊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现在?张泽宇…… 老纪…… 周行舟那边,我还在试探,但不全信。”

“你叔叔已经撇得干净了?”

“干净到我自己都觉得他真不是我叔叔。” 陈明泊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从他开始动我下属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 他是要保身。”

万临不再追问,许久,才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很冷?”

“嗯?”

“就是…… 你现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没带情绪。”

“不是冷。” 陈明泊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是习惯了。”

万临没有再说话,手指紧紧按着包的搭扣,像是在消化他这句沉重的 “习惯了”。车子缓缓停在国贸公寓门口,她解开安全带,正要开口,陈明泊已经迅速下车,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

她站在车外,微风拂起风衣的下摆。她皱着眉看向陈明泊:“你去见完老纪之后呢?”

“可能还有一场。” 陈明泊语气平淡,“有人想约我谈,说是私下喝茶。”

“你别真去。” 万临的语气中充满担忧。

“我知道。” 陈明泊低头看着她,声音放低,“那种局我不应,顶多见面寒暄,我会让人盯着。”

万临思索片刻,从包里取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按键精致,麦头纤细。她低声道:“你带着。”

“你……” 陈明泊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

“我不多问。” 万临的眼神坚定,“你拿着就是。”

陈明泊接过录音笔,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支持与守护。“你越来越像我。” 他低声呢喃。

“你选了我,就得承认我是那种不肯装作不知道的女人。” 万临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带着倔强与坚韧。

陈明泊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随后后退半步。

“去吧。” 万临轻声说,“处理完你自己的事,再来找我。”

陈明泊点点头,没有说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进国贸公寓的玻璃大堂。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电梯间。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迈向未知的风暴。步伐依旧沉稳,神情依旧冷静,那套深灰色西装笔挺如初。而藏在左侧内袋的录音笔,虽轻如羽毛,却似一座沉稳的锚,让他在这风雨飘摇中,感受到了那份坚定的陪伴与支持。 她虽不在现场,却始终在他心里,是他面对一切挑战的底气与力量源泉。

午后的阳光被云层揉成暧昧的灰色,裹挟着尘土味的风掠过长安街,将银杏叶卷成漩涡状。陈明泊倚在车后座,指节叩击着膝盖,矿泉水瓶在掌心转了个圈。喉结滚动着咽下凉水,目光却凝在车窗外斑驳的树影上,那些晃动的光斑像极了他此刻悬而未决的处境。

副驾上,银灰色的录音笔泛着冷光,像枚沉默的子弹。万临递来它时的坚定犹在耳畔,而他却在落座后,用拇指摩挲着笔身纹路,足足凝视了五分钟。最终将它锁进手提包夹层时,拉链咬合的声响轻得像声叹息。

“老赵,去东直门那边。” 他扯了扯领带,喉间溢出的命令带着磨砂质感。

车子驶入主干道的颠簸中,他闭眼靠向头枕。西装内袋里的证件硌着肋骨,而更清晰的,是藏在副驾抽屉里那支笔的存在感。体制内二十年浸淫教会他,这种金属物件不是护身符,而是随时可能引爆的雷管 —— 带着它踏入任何一场 “意会不言传” 的会面,无异于在自己脖颈悬上绞索。

东直门老咖啡馆的铜铃叮咚作响,陈旧的咖啡豆香气里混着潮湿的墙皮味。老纪坐在靠窗位置,米色夹克袖口磨得起球,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两粒浑浊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