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天的声音从球形机器人中传出,机械合成的语调压抑而冰冷:
“格雷……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格雷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低笑起来。那笑声起初只是轻哼,渐渐变得嘶哑,最后几乎像某种受伤野兽的喘息。他伸手抚摸着装载白月天大脑的透明舱壁,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细微的雾气。
“意义?”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白月天,你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怎么会明白?”
他猛地攥紧拳头,砸在控制台上,金属的震响在舱内回荡。
“我妻子死了,儿子也死了——全都死在那个恶魔手里!而你们白家……你们明明知道西弗是什么东西,却还是把霍恩的脑子塞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瞳孔收缩,像是又看到了那个夜晚——他的儿子倒在血泊中,而“霍恩”站在阴影里,嘴角挂着西弗特有的狞笑。
“白倩宇说‘不符合法律标准’?哈!” 格雷的嘴角扭曲,“那他当初纵容你们偷走西弗的尸体时,怎么不提法律?!”
他一把抓起球形机器人,强迫白月天的“视线”对准监控屏——画面里,白月魁正虚弱地趴在墨渊背上,像个残破的玩偶。
“看啊,这就是你们白家的结局。” 格雷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你父亲死了,霍恩死了,而你妹妹……很快。”
他松开手,机械球重重落回支架上。
“至于意义?” 格雷转身走向舱门,阴影吞没了他的表情,“对我来说……让你们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就是全部的意义。”
舱门关闭的瞬间,白月天的机械球剧烈震颤起来,数据流疯狂闪烁,却再也传不出任何声音。
舱门再次滑开,九川市前副市长卡米拉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红唇微勾,冲格雷——准确地说,是冲白月天的身体——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格雷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径直擦肩而过。
他的心里,永远只装着死去的妻子。
琼斯沉默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数据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按你说的做。”格雷冷冷道,伸手抓起装载白月天大脑的球形机器人。
白月天的不安在数据流中剧烈波动,但格雷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琼斯接过机械球,面无表情地走向实验室深处的冷柜。随着他的操作,冷柜门缓缓升起,白色寒气如幽灵般溢出——
里面静静躺着格雷原本的身体。
苍白、僵硬,却保存完好,仿佛只是沉睡。
白月天的意识在最后一刻疯狂闪烁,但琼斯已经按下了关闭键。
“晚安,白月天。”
白月天再次醒来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手?
他僵住了。
那只“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指节由精密的液压关节构成,掌心嵌着暗红色的能量纹路。这不是他的手,甚至不是人类的手。
不……不可能……
他挣扎着从病床上滚下来,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踉跄着扑向墙角的全身镜——
镜子里,格雷的脸正死死盯着他。
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仇人的脸——深色的皮肤,深陷的眼窝,左眼是正常的瞳孔,右眼却是猩红的机械义眼,镜头收缩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我的大脑……被移植到了格雷的身体里?!
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触到了皮肤与机械交接处的缝合线——粗糙、凸起,像一条蜈蚣爬在喉咙上。
镜中的“格雷”突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不……是格雷在通过机械义眼操控这具身体!
白月天疯狂捶打镜面,金属拳头在玻璃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放我出去!!!”
可发出的,却是格雷的声音。
白月天颤抖地站在破碎的镜子前,裂痕将格雷的面容切割成扭曲的碎片。他死死盯着那张陌生的脸——这张属于仇人的面孔,此刻却成了禁锢自己的牢笼。
他们想干什么……
他机械地抬起右手,金属指节在空气中开合。
把我的意识塞进格雷的身体……
再把格雷的意识放进我的身体……
然后呢?!
镜中的“自己”突然眨了下右眼——猩红的机械瞳孔收缩,一道冰冷的电子音直接从颅内响起:
【认知同步率92%,痛觉神经接驳完成】
白月天猛地抱住头跪倒在地,金属手指在头皮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身体交换。
他们要让“白月天”和白月魁手足相残!
用格雷的手!
用我的记忆!
用妹妹最信任的人!!!
破碎的镜面映出他扭曲的表情,格雷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