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绿色的孢子粉尘在空气中飘散,有几粒落在墨渊的手背上,却像碰到滚烫的金属般瞬间干瘪,化作一撮无生气的灰烬。他的皮肤下隐约泛起一层不自然的淡金色微光,转瞬即逝,却足以让那些致命的孢子无法侵入。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周围逃命的人身上已经冒出脓包,而墨渊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却完好无损,甚至连沾满尘土的军大衣都没有被腐蚀的痕迹。
\"大、大哥你......\"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墨渊袖口上正在自行枯萎的孢子。墨渊自己也皱起眉头,用拇指碾了碾那些失效的粉尘。它们在他指尖碎成毫无生机的粉末,与在别人身上催生腐肉的恐怖效果截然不同。
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新的地幔藤正从地铁站口喷涌而出,但此刻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却是扛着昏迷黄毛的墨渊——他站在溃烂的街道中央。
整条主干道已经彻底瘫痪,车辆像被塞进铁罐的沙丁鱼,一辆紧贴着一辆。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有些司机已经急得探出车窗破口大骂。
\"操他妈的!动啊!\"
\"前面撞了!全堵死了!\"
引擎的轰鸣、金属的刮擦、玻璃的碎裂声混成一片。有人干脆弃车而逃,拖着行李箱在车顶上狂奔;还有人发了疯似的砸着方向盘,绝望地嘶吼。
墨渊扛着昏迷的黄毛,带着女孩穿行在混乱的车流中。一辆SUV的后备箱敞开着,里面塞满了胡乱打包的衣物和食物,车主却不见踪影。女孩趁机抓了几包饼干塞进口袋,手指抖得几乎撕不开包装。
远处,又一座高楼被地幔藤贯穿,混凝土碎块砸在拥堵的车阵中,引发新一轮的尖叫。墨渊的靴底踩过一辆豪车的引擎盖,防滑纹路在漆面上留下带血的脚印——黄毛断臂处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包扎的布料,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整座城市都在崩溃,整条街道已经彻底沦为修罗场。
司机们踹开车门,抄起方向盘锁、扳手、甚至灭火器,红着眼扑向挡路的车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用公文包猛砸前车的后窗,玻璃碎片飞溅;不远处,两个女人互相揪着头发滚在引擎盖上尖叫。
墨渊眼神一冷,从腰间掏出最后一枚铁罐,拇指挑开拉环。
\"闭。\"他用刚学的词对女孩低吼,随即扬手将铁罐抛向混乱中心。
粉红色的烟雾\"嘭\"地炸开,瞬间笼罩了整片街口。正扭打在一起的男人们突然僵住——有人开始抚摸对手的脸,有人丢下武器开始解皮带,还有个壮汉正痴迷地嗅着交警制服小哥的颈窝。
\"呕......\"女孩干呕一声,被墨渊拽着狂奔。
他们踩着车顶跳跃,墨渊肩上的黄毛像破布娃娃般晃动。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但至少没人追来——那些吸入了粉色烟雾的暴徒们,正忙着在马路中央上演限制级戏码。
拐进小巷时,女孩回头看了眼主路。粉色烟雾与远处地幔藤的荧绿孢子云奇异地混合在一起,一具具躯体开始腐败液化交融在一起。
他们终于冲出了孢子弥漫的区域,但眼前的景象却更加混乱——整座城市彻底陷入了无秩序的疯狂。
街道上,暴徒砸碎了商店的橱窗,抱着成堆的商品狂奔;有人开着改装车横冲直撞,后备箱里塞满了抢来的奢侈品;更远处,几个戴面罩的人正用撬棍撬开银行的Atm机,钞票在风中四散飞舞。
\"让开!都让开!\"
一辆满载逃亡者的公交车歪歪斜斜地冲过路口,车顶上趴着几个拼命抓住行李的人,车窗里塞满了惊恐的面孔。
墨渊扛着昏迷的黄毛,带着女孩穿过这片混乱。路边,一个母亲死死搂着哭泣的孩子,缩在墙角;几个老人坐在行李箱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浓烟滚滚的市中心。
警笛声偶尔响起,但很快就被爆炸声和叫骂声淹没。整座城市像一锅煮沸的粥,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想逃出去,却又被堵死在路上。
女孩死死攥着墨渊的衣角,声音发抖:\"我们......现在去哪?\"
墨渊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处尚未被地幔藤侵蚀的高楼。
人群像潮水般从楼梯间涌下,尖叫着、推搡着,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座即将被地幔藤吞噬的城市。而墨渊却逆流而上,一手拽着女孩,一手扶着肩上奄奄一息的黄毛,硬生生挤开逃命的人流,往高层冲去。
\"疯了!上面要塌了!\"有人朝他大喊。
但墨渊充耳不闻,军靴踏在楼梯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当他们终于冲上顶楼天台时,整层楼已经空无一人。紧急通道的门大敞着,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还亮着,仿佛主人刚刚仓皇逃离。墨渊将黄毛小心地放在墙角,撕下窗帘布料重新包扎他溃烂的断臂。
女孩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墨渊则走到天台边缘,俯瞰整座陷入疯狂的城市——
街道上,车辆撞成一团,黑烟滚滚升起;暴徒砸开商店,扛着战利品狂奔;远处,地幔藤如灰白的死神,缓慢地吞噬着一栋又一栋建筑。更令人心惊的是,某些逃窜的人身上已经鼓起脓包,却还在拼命推搡着他人,将死亡传播得更远。
墨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匕首。天台反而成了最平静的避难所,孢子还没飘过来那些疯子也不会过来。
夜风吹起墨渊的大衣下摆,露出内袋里那本烫金的军官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军人此刻正静静注视着这个世界的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