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
入冬。
第一场雪。
周世显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
初冬北方的雪,细如白盐,无比静谧,此时秋的温度还未散去,已经蒙上了一抹雾霜。
而凛冬时的雪犹如风暴,打在脸上生疼,一夜间没过膝盖,白茫茫一片,像另一个童话世界,晃得人眼晕。
春雪则大如鹅毛,软绵绵,是诗句里最美时候,因为雪后等待的是花开。
“煤炭开始供应了吗?”
钱大海道:“开始了,百姓们正在囤积煤炭,同样火炉子卖的也很好,度过冬日已经不成问题。”
周世显踩在雪地上,将棉披风裹得更紧实一些。
战事依然很胶着。
他也紧紧盯着所有情报不放过任何信息。
同样,除了必要的事,前线三瘸子如何作战也一点不插手。
用人不疑。
周世显知道若手底下人不能走过这一关,未来将会变得更加坎坷。
“少爷。”
“前线三瘸子与清兵主力始终在拉扯,咱们伤亡已有五万人,而清兵则始终未能攻破宁远城。”
“四蛮子做得有些过份,他在东边欺负高句丽人。”
“刘老六和鬼手七在草原搞起圈地,惹得鞑靼人不满,昨日派人来洽谈希望咱们能退兵不再他们领地乱搞宣传民主。”
钱大海依然有话要说,不过再三权衡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明皇帝在盛京皇宫已经住了半个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
如果光是一个皇帝还好,关键还有几船官员吃喝都走的公款,并且还有人陆续乘船来辽东。
现在海边都快成小港口了。
对于这些事情,虽然钱大海没说,但周世显心中一清二楚。
不久前已经得到了情报。
大明崩了,这岳丈陛下是逃难来的。
就好像北上逃荒一样,拖家带口。
虽然让人很不舒服,不过碍于朱媺娖的面子上,周世显还不好开口撵人走。
另外,公然驱赶一位皇帝,对周家的发展从名声上也十分不利。
周世显冷下脸问:“还有其他消息吗?”
钱大海回答:“有,大明那群官员一直在打探如何在咱们这获得官职,不过秋收后咱们的特殊人员招募工作就停了,并且选田长也得等到开春。”
周世显略作迟疑道:“看来我这位岳丈陛下是想要鹊巢鸠占,不过做得这么明显,他明显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龙国没有皇帝,而大明皇帝竟动了取而代之想法。
简直荒谬。
先不说制度上不同,就算是朱由检成功,一旦改变现有结构也势必造成新国度的分崩离析。
周世显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有很多种办法一劳永逸避免这场闹剧。
同时也只是暗暗吐槽封建思想太过天真。
当百姓不认可帝国统治时,帝国就已经走向黄昏,因为人的思想转变了,没人会允许特权再次骑在自己头上吆五喝六。
周世显道:“让他们玩吧,一切按照咱们的规矩,你告诉宫内所有官员不允许任何人徇私或是破坏规则。”
钱大海点头道:“我懂,少爷,老奴最近调用了钱谦益与刘宗周俩人做考官,他们俩正在整理着文献做准备。”
周世显点了点头道:“这俩人最大问题并不是其他,而是脑子不好,不开窍,你要慎重去用同时多给他俩补补脑子。”
钱大海道:“少爷放心,老奴会亲自给他俩开开脑子。”
提及这俩人。
表面看钱谦益大儒一个才高八斗,实际上为人却十分冷静懂得识时务,同时也十分自私自利。
而刘宗周也不逞多让,只不过相比之下,为人过于冲动,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却也是性情中人。
都是有能力与才华之人,可惜都有大问题。
而黄宗羲这个人。
黄宗羲更加让周世显头疼。
只因为那句‘天下为主,君为客,’他的民本思想,对民主革命和民族精神产生深远影响。
在周世显个人理解,这样的思想从某些角度上高于亚里士多德。
因为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君主制与民主制两种制度的本质。
亚里士多德则对民主制是带有十分严重偏见的。
这种人放在前世,妥妥的为人民服务头号份子。
只可惜这人生不逢时。
周世显道:“算了, 你让黄宗羲去给这俩人开开脑子,人执拗也只有同样执拗的人才能拗的过。”
钱大海想了想道:“少爷说的对,黄先生的书院已经建成,这几日也正好要收学生,刚好一并教了。”
说话间,朱媺娖漫步走过来。
“夫君,我有些事情和你说。”
周世显点头问:“什么事情?”
朱媺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是还是问道:“我父皇那些臣子能参加咱们的官员选拔吗?”
此话一出,周世显愣住一下。
随后很快想通缘由,自己夫人要为娘家谋求一些福利,不过好在并没有背着他,而是大大方方将事情说了出来。
只能说朱媺娖是个天真善良的人。
周世显叹道:“这件事我早已经知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还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听见自己父皇所忧愁的事情能解决,朱媺娖显得十分高兴,心里甜蜜同时也背过手有些慌乱。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娘家人谋求些利益。
同时她也清楚周世显不会因个人情感轻易去动摇某些决定。
然而周世显又没把话说死,说明留给了她一个机会。
朱媺娖道:“其实我来问你也有些匆忙,但我父皇情绪不太好,我不想他太过伤心。”
周世显点头道:“我知道,大明又亡了,你父皇怀疑人生很正常。”
动了南方利益集团的根本,朱由检不被拆台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把命留在应天府只能说这位皇帝已经改变许多。
历史轨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过这也正是周世显想要的。
周世显道:“晚一些,晚一些时候我会研究这件事,等到明日应当就会有结果,不过你也要劝一劝你父皇,这皇帝当不当都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