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小的奶娃是在帮他解释，可他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味。
她好像在吐槽他。
精准地、恶狠狠地吐槽他。
“……念念，你有毒吧？”
就不能好好夸夸他，而不是这般暗戳戳挖苦他。
结果，念念还没发飙，老爷子就给了他后脑勺重重一拳:“念念维护朋友没有什么不妥，倒是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楚淮远:“……”行吧，又是被他爸嫌弃的一天。
“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我知道楚叔叔只是不了解，所以我才好好解释了一番。”楚叔叔帮过他，也帮过北疆百姓，是他们的大恩人。
“楚叔叔心眼不坏，也不是坏人，念念和楚爷爷不要责怪他。”
他可不能恩将仇报。
让楚叔叔陷于窘迫境地。
“要怪，就怪我。”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但他愿意承担罪责。
只希望楚叔叔能够好受一些。
“哎呦，明学是吧？你可真懂事。”
赵厂长见他乖乖巧巧的，对他多了几分喜欢。
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跟念念一样，都是好孩子啊。”
他哪会怪他？
他可是念念为数不多的朋友。
“对，怪舅舅，不怪明学哥哥！”
念念小短腿往前迈了两步，三等身材胖胖乎乎的。
楚淮远麻了:“……臭念念。”好歹，他是她的舅舅，可她的胳膊肘却老是外拐。
“念念，咱不听你舅舅的。”赵厂长专门拆台，他一把捞过念念，紧紧抱在怀里，“哇哇，念念奶香奶香的，赵爷爷最稀罕了！”
念念唇角一扬，直接露出了八颗标准的小乳牙:“哎呀，赵爷爷抱念念，念念喜欢。”
老爷子和顾明学寒暄了几句，见顾明学没有避讳，反而主动提及腿疾，他便用机器检查了一番。
“不到一百天，你的腿骨重塑、萎缩的肌肉得到修复、疤痕消失，这愈合的速度都快赶上火箭了！”
“匪夷所思。”
“着实匪夷所思！！”
看着报告上的一系列数据，以及最后一栏结果的显示，老爷子被吓得连纸张都拿不稳了。
赵厂长凑过来看了眼，“或许是医学奇迹吧。”否则，说不过去。
“……是念念的针灸厉害。”
“还有，念念给的药有奇效！”
顾明学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但是，他没有全说，而是隐瞒了一部分。
虽然有些秘密迟早会曝光，可是要不要提前揭露，需要得到念念和楚叔叔的首肯。
并且，那些真相由他们坦白，会比他亲口说出来更好。
“那、那就讲得通了。”
老爷子将报告放在了桌面，胸口的激荡久久没有平复下来。
“念念啊，是楚家的宝贝！也是国家的福星！”
赵厂长亲了亲念念雪白软糯的脸颊，眸底光芒万丈。
《连山易》掀起的巨大浪潮，在全国范围内传播，带给无数人深深的触动。
收藏家怒砸千金。
学者们为之疯狂。
国家珍之重之。
“嘿嘿嘿，念念就是这么招人待见！”
都在夸她。
她知道。
念念扯了扯双肩包的肩带，随后双手叉腰，小揪揪昂扬，一抖一抖的。
瞧着，她可神气啦。
在场的人摇头浅笑，忍俊不禁。
顾明学在楚家吃了午饭，才回了顾家。
“明学，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大包小包的？”
温氏率先上前。
“念念说，让我带些回来。”
去楚家治疗腿疾，他提前说了。
所以，家里人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心惊胆战地到处寻他。
而是静静等在家中。
“第二个疗程结束，你觉得好多了吗？”
顾清舟开口问他。
“我能长时间站起来了。”说着，顾明学推开轮椅，直挺挺站着，“我还能走路，也能跑、能跳！”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他直接在原地跳了两下。
却把温氏和顾睿川吓得够呛。
“别、别跳！”
“明学，你悠着点。”
可别刚好，腿又跳废了。
最好，还是悠着点。
温氏额头隐隐冒出细细密密的香汗，是紧张，还有忐忑。
她在一旁扶着他的胳膊。
“明学，你坐下说话。”
痊愈需要一个过程，不可揠苗助长。
顾睿川深知这一个道理，便忍不住担心二弟。
“麻醉药效褪去，我觉得双腿有劲多了！”
“再也不是乏软无力……”
就在楚家，顾明学饭后消食，他还走了两步路。
“活过来了！”
那一种真切的、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的血液沸腾，就是活着的感觉。
“我又一次活过来了！”
从黑暗里挣脱束缚，重新看见了光明。
状元郎的美梦，也可以成真。
顾睿川看着二弟浑身散发出来的光彩，喃喃说道:“好庆幸！二弟被绝望吞噬掉的意志，再次点燃！”
然后，熊熊燃烧！！
照亮黑暗，成就人生。
顾明学随了他们的意愿，坐回椅子上。
他对顾睿川说道:“嗯，大哥，我不再是行尸走肉……”又或者说，早从认识念念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不是了。
“这一次，你在念念家经历了什么？”
温氏确认二儿子没事后，又免不了好奇心作祟。
“好大、好高，好威武！”
顾明学重复了他在念念面前的评价，又细细描述了楚家庄园的景致。
“不单是建筑物高大，气势恢宏；还有绿树繁茂，宛如翡翠之海，撑起一片阴凉天地！”
“花！有很多美丽的花朵怒放！”
“入目所及，是大片大片的生机勃勃！！”
“金鱼在水里游，孔雀在地上走，蝴蝶在天上飞，还有海豚、猫、大象和浣熊……总之，动植物都可多可多了，我一双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哦不对，就算我全身上下长满眼睛，也一样看不过来。”
他过于兴奋，眼尾透出一抹红意，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顾睿川:“……”
全身上下长满眼睛？
那画面实在惊悚，他不敢想。
“如果北疆也能如此，该有多好啊。”
顾清舟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虽说院墙的加高加固，不期然地让他的视线受阻。
他看不见黄土漫漫。
但是，却能看得见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