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行辕。
来人单膝跪地,正是青龙军首领云青龙。
“殿下。”
赵毅放下手中的书卷,示意他起身。
“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二皇子在境内确实有一条物资输送路线,直通北境边关之外。这条路线极为隐蔽,沿途设有多个秘密据点,负责中转和接应。”
“我们的人已经摸清了整条路线的走向和所有据点的位置。”
赵毅眼神微凝。
“可有关键的证据?”
云青龙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双手奉上。
“殿下请看。这是我们在路线上一个酒肆的秘密据点搜出来的。这家酒肆表面上是寻常店家,实则是为运送物资的人员提供补给和联络的场所。”
“酒肆老板有个习惯,会将每次经手的物资种类、数量、交接时间都偷偷记录下来。这本就是他的清单。”
赵毅翻开细看。
册子上的字迹潦草,但记录得十分详细。
某年某月某日,铁器多少箱,粮草多少石,布匹多少匹,交接人是谁,去向何方。
每一笔都清晰明了,时间跨度长达数年。
这本账册,足以证明有一股势力在源源不断地向北蛮输送战略物资。
赵毅合上清单,眼中寒芒一闪。
“殿下,有了这份清单,再加上我们掌握的路线图,足以将二皇子……”
赵毅却摇了摇头,将账册递还给云青龙。
“还不够。”
云青龙一愣。
赵毅站起身,走过去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份清单记录的只是物资的流动,以及一些负责具体执行的小喽啰。账册上并没有直接出现赵恒的名字,也没有任何指向他的明确证据。”
“仅凭这个,最多只能扳倒几个替死鬼,拔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据点。想要动摇赵恒,甚至将他彻底拉下马,这点证据远远不够。”
这份账册虽然重要,但还不足以致命。
它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真相的大门,但门后的路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来铺就,必须找到能直接将赵恒与通敌之事联系起来的铁证。
云青龙明白了赵毅的意思,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那殿下打算接下来如何做?”
赵毅转过身看向他。
“继续查。”
“重点放在那些据点的负责人,以及与京城之间的联络人身上,特别是资金的流向。这么大规模的物资输送,绝不可能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顺着钱的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挖出更多东西。”
“另外,盯紧周显忠,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与背后的人联系。”
“是,殿下!”
云青龙将账册收好,再次躬身行礼。
他身影一闪,融入夜色之中。
赵毅重新坐回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金陵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浑浊。不过,越是浑浊,才越有机会摸到大鱼。
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能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的契机。
皇城,二皇子府。
烛火摇曳,映照着赵恒阴沉的脸。
赵婉那个蠢货竟然插手了宋德抓人的事!
赵恒心中升起烦躁和不安。
迟则生变。
赵毅虽然被软禁,但终究是个变数。赵婉的介入也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必须尽快将赵毅押解回京,彻底定罪,绝不能再拖延下去。
不能再等了。
赵恒整理了一下衣冠,直奔骊帝所在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骊帝赵坚正对着一堆奏折眉头紧锁,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烦心。
“父皇。”赵恒恭敬地行礼。
骊帝看到是他,脸色稍缓。
“是恒儿啊,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赵恒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忧虑和急切。
“父皇,儿臣是为了三弟的事情而来。”
听到赵毅的名字,骊帝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朕已经派宋德去了,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赵恒连忙道:“父皇明鉴。”
“只是,儿臣担心,此事牵涉通敌卖国之重罪,三弟如今虽被宋大人暂时看管在金陵行辕内,但江南鱼米之乡,富庶繁华,人心复杂,若是被有心之人借此机会兴风作浪,散播谣言,动摇国本,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而且,夜长梦多,万一三弟畏罪潜逃,或是与北蛮那边再有什么勾连,岂不是更加麻烦?”
赵恒的话句句戳在骊帝的心坎上,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
他看向赵恒,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当即扬声唤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在地上。
“传朕旨意!着金陵钦差御史大夫宋德,即刻将罪子赵毅押解回京,不得有误!”
“是,陛下!”
小太监领了旨,连忙退下。
赵恒看着小桂子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隐晦的笑容。
赵毅,你的死期到了。
等回到京城,落入宗人府和三法司的手里,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休想翻身!
他躬身行礼。
“父皇圣明。”
骊帝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疲惫。
“你也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行辕之内,夜色深沉。
赵毅端坐灯下,手中把玩着玉佩。
京城的消息已经通过秘密渠道传来。
父皇已下旨命宋德将他押解回京,他若是落入赵恒的势力范围,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绝不能坐以待毙。
赵毅眼中寒芒一闪,放下玉佩,对着阴影处低声吩咐。
“传令下去,让云青龙安排几个好手,今夜子时刺杀本皇子。”
“记住,要见血,动静闹大些。”
阴影中传来低沉的回应。
“是,殿下。”
黑影无声无息地退去。
赵毅重新拿起玉佩,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赵恒啊赵恒,想把我弄回京城?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苦肉计虽然老套,但往往有效。只要重伤在身,再加一个遇刺的名头,看谁还敢强行押他上路。
另一间厢房内。
赵婉心乱如麻,在房中焦躁地踱步。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赵毅现在还不能倒下!
她咬了咬牙,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墨,快速写下密信,字里行间都是对周显忠的指控,并隐晦地提及粮草案另有内情,赵毅恐遭人陷害。
写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信交给自己的心腹宫女,叮嘱其务必用最快的速度送达京城,亲手交到父皇信任的内侍手中。
做完这一切,赵婉才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