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是不是出事了?”
听到袁潇哀的这句话,林煊浑身一颤。
下一刻,他瞬间入定。眉头紧蹙,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半晌后,他忧心忡忡地睁开眼,眉头越拧越紧。
“外面很乱,做好准备!”
他对袁潇哀焦急不安地交代着,而后者则是完全没想到运筹帷幄的林煊居然还会有这种表情。
手腕翻转,林煊小指的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一时之间,饱经沙场的棋盘瞬间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
棋格淡化,盘面复原。
刚刚还在燃烧着浓浓战火的必杀之围,竟在三息不到的时间土崩瓦解!
袁潇哀感觉眼前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涌上了他的脑海,让他几乎昏厥。而等他缓过神时,已经回到了孤儿院。
可当袁潇哀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吐了!
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烙印在袁潇哀的心头。
以至于他在余生每每回忆时,都对当时的惨状难以释怀......
放眼望去,原本沉睡的孤儿院职工与孩子们还保持着和他离开时同样的睡姿。
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格外恬静安详。
仅有一点有所不同——
他们所有人的头……都炸开了!
汩汩流淌的鲜血如潮水般在孤儿院翻涌,这里所有的孤儿和职工全死了。
仅存六条鲜活的生命如石柱般屹立在血海中,岿然不动。
可是袁潇哀分明看到,那仅存的六个人也目光呆滞,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就好像是僵化的木头人。
哗啦、
哗啦、
哗啦、
翻涌的血海每次冲击那六人,都激荡起数道血花。如同一株株绽放的罂粟,昙花一现般释放着生命最后一抹余晖。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让人觉得在这方地狱仿佛连窒息都是幸福的事......
林沉香的右臂又一次被炸裂,此刻正一脸痛苦地伏在断壁残垣上,脸色惨白,美目含霜。
挡在林沉香的身前是一面古朴的蓝色盾牌,上面沾着她的血。
而浑身血污的李漓清则抵在盾牌后,护在她身前。
此时此刻,李漓清正捂着心脏,似乎在抵挡着什么痛苦的反噬,他那古朴的蓝色盾牌已经布满裂纹,仿佛再承受任何一次攻击就会尽数破碎。
而在他俩身前的是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人身材挺拔,英气逼人,可是惊恐万状的神色却布满了他的脸。
女人面容冷艳,曲线柔美,眉宇之间也难掩绝望之色。
他们正是自性社的艾楚时和纪绮罗。
此刻的二人望着归来的林煊,万念俱灰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诉说,又像是诀别。
在二人身前还有一个胡杨般的身影,在血海的浸蚀下,他是唯一不朽的存在。
袁潇哀认出来了——那是陈郁!
只不过陈郁原先平淡如水的气质已然瓦解,淡定从容的脸早已被死灰占据。
他拼尽全力催动着自己的右手,却始终无法放出半分光芒。
此刻的陈郁正面露不甘,怒不可遏地瞪着一个让袁潇哀无比熟悉的少年——杨界!
不,那不是杨界!杨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
——十阶双泯境!!!!
“咦?终于找到你啦,八年前的小爱。”
杨界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邪魅十足地笑着。
十根手指在此刻正盛放着幽紫色的光芒,更是给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
“你……你不是杨界?”
袁潇哀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之处,但眼前这人不经意间释放的双泯境气息还是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杨界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给袁潇哀带来了很大不适感,于是十分温柔体贴地把气息收束了回去。
“杨界?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吗?我没听说过哦,多半是随第二次核变一起死了吧!”
“你到底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哦!我怕你一年后你见到我会一时冲动把我杀啦!虽然你一直很恨我,不过没有我的话,a线可就一点抵抗的希望都没有喽~”
“你对孤儿院做了什么?你到底想怎样!”
“这个啊?你放心,其实我一直都是和你站在一边的,虽然你一直不信人家~而我呢,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过去只是想帮你杀个人,这样才能让未来的你跨过那道坎——成为真正的北风之主!”
杨界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他望向袁潇哀的眼神十分暧昧。
就像是幼儿期的小女孩,宠溺地望着一个令她最为欢喜的玩具——
抚摸着,把玩着,怎么蹂躏都不为过!
“不过不知道那家伙编织了什么逻辑,我过来后居然忘记到底要杀谁了!还好人家冰雪聪明……”小女孩的嘴角勾起恶魔般的笑容,“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不就好咯?”
袁潇哀面如死灰。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人的种种行为。
为了自己滥杀那么多无辜?
与其承担这种无妄之灾,不如把自己也杀掉好了!
“既、既然……你说会站在我这一边,那就……先不要再伤害这些人了。”
袁潇哀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但他还是想竭力争取眼下六人的安全。
“呵!我确实是站在你这一边,可是袁潇哀啊,你知道你未来会对我做什么吗?即使是你——也没资格命令我!”
说罢杨界面色一凝,微微紫光缭绕手间,在心念电转的一刻,他的右手食指竟释放出夺目光芒。
纪绮罗和艾楚时瞬间颤抖起来,四肢抽搐,身体不由自主地扭曲变形。
未出三息,他们二人的七窍之中竟流出了殷红鲜血。
下一刻,杨界轻轻打了个响指,凄惨万分的二人顷刻间——
爆体而亡!
静。
死一般地寂静。
就像是空无一人的教堂,
连丧钟都不能为其而鸣。
在弥留之际,林煊读到了纪绮罗的唇语——
“对不起,我可能等不到那天的你了,请替我照顾好,纪允罗......”
林煊佝偻着身躯。
悲痛欲绝。
而在另一边,昏迷中的刘瑛和张平也是以这诡异死法爆体而亡,结束了蝼蚁般的生命。
亲眼见证此情此景的六人如遭雷击。他们的感官像是被强烈刺激到了,无喜无悲,做不出哪怕一个反应。
手指无力地颤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爱之人的凄惨离世。
“好了,能杀的都杀了,舒服多了!可惜剩下的几个人被附着了逻辑悖论,我暂时杀不掉。”
杨界托着下巴,浅笑盈盈。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晚是小爱的生日吧?”
袁潇哀的脸色铁青,没对这个杀人狂做出半分回应。而杨界则是轻巧一跃,幽幽来到袁潇哀身边。
“那便是喽,看来就在今晚,你也要成为‘欺天行者’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祝你生日快乐哦!”
他毫无边界感地将自己的额头与袁潇哀相贴,就像是在检索着什么。而袁潇哀此刻的神经中枢宛如紊乱一般,竟完全无法做出任何一个动作!
“欸......你没有买生日蛋糕吗?哈哈哈哈,果然世界线被改变了,开始向着我不知道的历史发展!”
杨界从袁潇哀的脑海里获得了想要的讯息。他勾起嘴角,失心疯般嘲弄一笑:
“没关系,反正世界线最终会收束,该死的一个都跑不掉!不过既然没蛋糕的话,就由我为你唱生日歌吧?祝你成年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话音未落,杨界便像是个顽皮的小孩一般,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场景中,他竟哼起了生日歌的轻快调子。
他的歌声沙哑,音节如针,就好似是催命的唢呐,让每个人的灵魂都在为此颤鸣。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祝你生日快乐~”
终于,他唱完了,最后望了望袁潇哀,他轻启唇角。
“你要记住我哦,我可是唯一一个给你庆祝生日的人!最后呀,给你留下一个善意的忠告——请你牢记此时此刻的幸福,在四年后选择一条不让你后悔的路。”
说罢,杨界幽紫的眸子扫过仍还活着的几人,长叹着,留下最后一句话。
“还有就是……珍惜眼前人吧。”
说罢,杨界轻轻抱了一下袁潇哀。
他的眼底里似乎还有一抹难明的情愫,那眸子就像寒流,掀起层层风暴。
凑到袁潇哀的耳边,他柔声细语——
“我在未来等你!”
一阵紫烟从他头顶冒出,缓缓地组成一个鬼脸的模样。
像是在嘲笑众人的无能。
像是在讥讽命运的无常。
无端地,一阵北风强袭而过,鬼雾顷刻间消失殆尽,而杨界也在同一时间昏倒在地。
罪魁祸首已然逝去,可那阴影还是爬上了众人心头,犹如一把悬在灵魂深处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永垂众人心头。
他们呆滞地如同雕像般,即使血液都近乎干涸,众人也迟迟难以释怀。
然而,目睹眼前绝望景象的方世同却并没有滞住,反而是疯疯癫癫地大声喊道: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袁潇哀、林沉香、李漓清、林煊、陈郁五人突然感觉自己被一根无形的锁链联结。
与此同时,刚才那一幕绝望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每个人脑海里反复回放,他们五人塔纳托斯值在顷刻间急速上升。
方世同则如长鲸吸水一般把这些塔纳托斯值尽数吸收,他的身躯猛然膨胀,顷刻间已经变成了一个高达五米的蛮荒巨人。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身上焦黑的伤势也在迅速恢复。如同一只完全体状态的泰坦巨人,给在场众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别看着那些画面,看着我!”
林沉香干涩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艰难地转过头,望向林沉香。
“沉香,不要勉强。”
林煊面含苦楚地看着那已经再次失去右臂林沉香,他已经失去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他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妹妹。
“哥,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公,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舞台。我找到我的舞台了,我找到我的观众了。如果我没撑过去的话,你一定要把小爱拉到自性社,助他补完......”
林沉香对着林煊凄美一笑,缀着的泪痣在眼角印出墨色涟漪。
这一刻,她犹如即将踏上登神长阶的天使。
将最后的目光投向了正在抱头挣扎的袁潇哀,她酿着的梨涡在唇角勾出心形的螺旋。
这是天使对这人间最后的眷恋。
林沉香的目光柔和而坚定,像是要把什么画面牢牢地刻在心里。
渐渐地,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逐渐黯沉,仿佛堕入了无边泥潭。
所有的光都尽数散去,再无半分灵动,再无半分生机,如同死人的瞳孔。
——林沉香瞎了!
可就在同一时刻,她断掉的右手如初春的萌芽般野蛮生长。
那新生的手臂是如此脆弱,仿佛一阵猛烈的西风就能瞬间压垮。
那新生的手臂是如此顽强,如同逆风的蝴蝶书写着生命的奇迹。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呢,方世同!”
方世同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来自五人的塔纳托斯值,却突然感觉瀑布的源头被阻断。
他抬眼望去,只见从林沉香右手散发的碧绿光芒温柔地保护住了幸存的五人,让他再也不能从中获得一丝一毫的塔纳托斯值。
“怎么可能!没有马革裹尸,你怎么还能复原手臂?”
“看来你还是没想起我是谁啊,方院长?温馨提示,我可是你引以为傲的——核化药剂第一适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