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驿站中的敌对势力只剩下驿站老板一人。
他站在角落,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瘦削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如同困兽般游移不定。
三名彪形大汉在他眼前接二连三倒下,而这,仅仅只是一个14的少年所为。
恐惧,愤怒,不甘——这些情绪如同沙漠龙卷一般在他眼中翻涌。
然而他眉宇间那股不屈的倔强却依旧清晰可辨,如同沙漠中一棵顽强生存的胡杨。
突然间,驿站老板的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枚圆润丹药——
那丹药通体如同熟透的石榴籽般殷红发亮,表面隐约可见一枚精致的枫叶印记,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
吕方艾嘴唇刚刚张开,话音还未落下,老板已将丹药送入口中。
“【张果老神通:炼丹方术——一阶未牧境:枫林晚丹】”
一刹那间,整个驿站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
墙角的沙粒先是微微震颤,接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飘离地面。
驿站内的灰尘、沙砾全部悬停在半空中,时间都如同被冻结!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奇异的嗡鸣,仿佛无数蜂鸟同时振翅。
微弱的灯光穿过这些漂浮物,在驿站老板周身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勾起,这种对数以万计的飞沙走石如臂如使的感觉,让他顿觉——
自己就是这片空间中最万能的神!
“枫林晚丹可以操控起周围不超过枫叶大小的微小之物。”吕不南的声音在吕方艾身后响起,“你们要有麻烦了……”
吕方艾闻言,面露凝重之色。
虽然单个的沙粒犹如无害的微风,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但耐不住沙粒量大啊。
而另一边,驿站老板也笑了起来,那张狂的笑意仿佛在表明——
只要给他足够多的媒介,他定能掀起一场席卷人间的风暴!
“多大人了,还笑的那么傻?”
吕方艾不满地撇了撇嘴,彷佛是觉得这个驿站不能有比他更像主角的人。
“砰!”
沙粒的嗡鸣声还未落下,吕方艾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驿站老板面前。
他的拳头如出膛炮弹,精准地轰在老板的中脘穴上。
那一击蕴含的力道既不过猛也不过轻,却恰到好处地刺激了那处关键穴位。
驿站老板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消散,在那一击之下,整个人便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塌塌地瘫倒在地。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喉头痉挛抽搐,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白。
“哇——”
一声凄厉的呕吐声打破了驿站的寂静。
那老板趴在地上,像条被扔上岸的鱼般抽搐着,胃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随着他的倒下,那漂浮在空中的万千沙砾失去了控制的源头,如同断线的风筝,簌簌坠落,在地面上铺成一层薄薄的沙毯。
而那呕吐物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黄褐色的胃液中混杂着指甲大小的石块,被胃酸腐蚀得发黑的皮革碎片,还有几截灰白色的沙鼠残肢,那细小的爪子和断裂的尾巴清晰可辨。
在这恶心的混合物中,一枚殷红似血的丹药若隐若现,上面的枫叶印记依旧鲜明。
吕方艾看到那呕吐物就一时间有些错愕,愣了愣神。
“你……你吃的这些都是什么啊?!”
然而回想起自己要消灭驿站有生力量的任务,他最终还是捏紧了拳头,将枫叶红丹一脚踩碎,转身回到了袁潇哀身边。
只不过,他的步伐有些凌乱,全然没有刚才以一敌四的杀伐果断之感。
似乎是……有了什么心事?
“咳咳,为什么要来驿站挑事,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驿站老板脸色煞白,冲着袁潇哀发了疯般的吼道,似乎这声怒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话音未落,他又止不住地咳嗽,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
“我们就只是个为过往旅人提供水源的驿站,没偷过钱没杀过人,甚至连一头骆驼都不忍心踢过。平时哪怕想吃荤,也只是寻摸沙鼠尸体。”
驿站老板的眼眸被不甘的泪水所填满:
“现在沙城执法官放弃我们,不给我们供水了,甚至就连几个小混混都跑到我们头上拉屎!说什么免费送水,却是拿海水折磨我们!你们的心简直比沙蜥还黑,比沙蝎还毒!”
在声嘶力竭的谴责下,袁潇哀宛如雕像一般站在原地。
许久未亮塔纳托斯镰刀,在他脑海里幽幽泛着黑光。
“不对啊!”
袁潇哀突然惊醒。
“他并不是来挑事的啊?”
“他是来送水的啊!”
“分明是怀揣着友善的目的但行好事,又为什么?要承受平白无故的怒火!”
“水确实出了问题,但又不是我们干的啊,你凭什么斥责我们!”
这一瞬间,袁潇哀的心底里无端升出难以抑制的戾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情绪失控,他一惊,赶紧收束心神。
望着驿站老板的呕吐物,他的心底里又产生了阵阵酸楚。
虽然自己承受了无妄之灾的谩骂。
可是……自己真的忍心责怪驿站的这些人吗?
他们也有自己苦衷,也有自己的神圣。
哪怕是自己受苦受罪,也不行窃不杀生,维系着这片沙漠上最后一片绿洲,维系着自己心灵的绿洲。
所以——
“我们究竟错在哪里,仅仅只是因为那桶海水吗?”
袁潇哀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吕方艾像只受伤的幼兽,蜷缩在驿站最阴暗的角落。
他抱紧双膝,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试图藏起那双已经湿润的眼睛。
十四岁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每一下都撞击着他脆弱的自尊心。
驿站老板的呕吐物、那腐烂的沙鼠残肢、还有那些刺耳的指控——
一切都太过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男子汉,是杀猪哥最得力的助手,可现实却一巴掌扇在他稚嫩的脸上。
仰望着驿站斑驳的泥墙,吕方艾又一次感到了无助。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无比怀念那个被他口口声声说要逃离的家。
那里,至少有人告诉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复杂得令人窒息的世界。
余光捕捉到表哥吕不南的身影,吕方艾心底涌起一阵渴望。
只有堂兄能理解他,只有堂兄不会嘲笑他此刻的软弱。
他犹豫着,挣扎着,最终还是向那唯一的依靠靠近。
“小南哥……”
他声音干涩,像是被沙漠的风刮过的喉咙。
抬头时,吕方艾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吕不南的后颈,瞳孔猛然收缩!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沙尘作祟,可那景象依旧清晰可见。
“小南哥,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声音颤抖,食指不自觉地指向吕不南的后颈。
“你的后颈那里…怎么会有三枚红色的棋子?那……那好像是象棋里的红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