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如泰尔马所预料,庆军这边的作战没有那么频繁了,也不再敢太近去骚扰,使用弓箭的频率越发少了。
庆军又开始犯贱了,包括但不限于继续挂上那些帐篷布、裤衩子;在城墙上弹琴跳舞;写信射出去骂人......
又一个夜间,城墙上再次点起了火把,一开始还有人在边上晃。
图不花冷笑一声:“还想故技重施?做梦!”
随着火把逐渐熄灭,北夷大军也没有再使用弓箭。
却没想到,锦城的城门悄悄咧开了一个缝,一群人鬼鬼祟祟地爬了出去,抄着锄头就吭哧吭哧地悄悄挖坑。
“将军,您要的秸秆制好了!”
吴通圣一喜,匆匆来到一处院内,见房里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秸秆,挥手叫人开始安排。
......
一连三夜如此。
图不花与泰尔马正坐在树棚子底下打喷嚏。
因为被派出去传信的士兵又有去无回了。
一开始他们还只给最方便的青城传了信,因为西南这边的地势问题,青城到锦城这边运输更便利,其他城池也需要绕道路过青城过来,否则大量的物件很难搬动。
图不花是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他们拦截了所有出锦城的飞鸽,连漂出城的纸船花灯都没放过。
就算庆国人还有什么传递消息的方式,联系上了庆国都城那边,那定然早就联系上了,更不应该见锦城被围困而不支援啊!
泰尔马听着图不花的疑问,深思了一阵后道:“我倒觉得他们不是有何奇异的通信之法,而是这官洲境内,还有一些残余的庆国官场军部中人暗中作梗,将军,你想想,吴通圣之子和吴通圣的亲卫二人至今未被找到下落。”
泰尔马怀疑是这二人联系了西南地界一些藏在暗中的庆国势力。
两方一内一外,就是要拖延时间让庆国都城那头发现问题,赶来支援。
如果这时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西南的地势他们又没有庆军熟悉。
那他们围城的策略会不会时间上不足呢?
万一庆国都城的援军还有什么近道可以抄赶过来呢?
“以防万一,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哪怕损耗牺牲大一点,拿下了整个官洲,回去了皇帝也就是没那么高兴。
但要是让庆国里应外合反扑,拿不下官洲,回去了皇帝就是不高兴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凌冽杀意。
“既然如此,咱们且先试他一试!”
......
锦城城门外一里处。
一批北夷士兵挥舞着刀剑直冲向锦城。
城墙之上,吴通圣微微眯眼,看着距离一挥手:“放箭!”
打头阵的北夷先锋军们看见城墙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庆军,因为是青天白日的,很快就看清了其拉弓搭箭的动作!
众人骇然一惊!
难道将军预料错了?
完了!庆军还有箭!
不多时,远处观望的图不花面色就阴沉了下来。
先锋军全军覆没!
泰尔马却淡淡笑了起来:“将军稍安勿躁,您瞧,此番他们又用了多少箭矢?”
图不花一顿,随即面色稍霁。
“你的意思是,再派一批人马去送死?”
“不错!”
让一批人硬把箭矢都吃了,用命去换对方的军备。
“那就派中原人去吧。”
接到这个消息的中原二五仔们面色各异。
有人早有所料,也有人错愕不已。
但没有一个不心怀怨憎的。
毕竟这投了北夷后,他们就低人一等,享好处时想不到他们,去送死倒是忘不了他们,搁谁谁心里也恨。
可如今这种局势,他们还已经投了北夷,能怎么办呢?
哪怕当初不投北夷,跟着庆国避退西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投了丰国去!再怎么说,五百年前也是一家。”
“狗娘养的北地蛮子,我呸!老子不干了,横竖都是死,老子出去先杀几个北夷人够本,谁要是不想死那么窝囊的,就跟着老子干他娘的北夷狗去!”
......
谁也没想到,图不花还没来得及让第二批人去送死。
自己手底下就窝里斗了。
一部分投诚的中原人反了!
直接杀起来了!
“图将军,快撤!那些个中原叛徒放火烧山了!”
图不花:“?”
什么玩意儿?
怎么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
这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
冬日干燥,虽然不远就有水源,但能拿来扑灭山火的器皿实在太少。
第三日,灰头土脸的北夷士兵们清点人数时,图不花和泰尔马脸绿了。
因为不少庆国叛徒和他们北夷人都死在了混战和山火中。
还有一部分庆国叛徒,趁着山火混战的间隙,直接偷了军中的军备跑了!
见什么拿什么,还把他们的马全放了,马在山火中受惊,踩死人不说,还拦都拦不住。
不过两夜,北夷这十万大军就只剩下了五万,马更是跑了个精光!
现在图不花和泰尔马都得徒步!
粮草被偷的被偷,被烧的被烧,各种军备损失惨重。
而锦城就彷佛建在群山环绕的盆中心,根本没受到影响,还有不少人在城墙上看戏。
看戏不说,还派兵偷袭北夷军。
不过几日,城里城外两方势力的处境,就已经有点相似了。
可把北夷军恶心坏了。
图不花这辈子都没这段日子骂的脏话多。
简直恨不得把吴通圣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了。
图不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头乱发顶着杂草,整个人就像个野人。
“打!给老子继续打,老子定要拿下锦城,将吴通圣这无耻之徒的脑袋摘下来蹴鞠!”
显然,图不花现在整个人都被点炸了。
......
傍晚,锦城内。
吴通圣府上。
吴通圣的夫人刘铁兰正望着手里的毛笔落泪。
身侧一个丫鬟递上一碟干饼和茶水。
“夫人,您先用一些吧,小公子那般机灵,龙侍卫又有一身好功夫,定然能安然脱身的。”
刘铁兰手指摩挲着毛笔,含泪点头。
“放心,我会吃。”
她不能叫今儿白费心思。
她很清楚,自己夫君心底,自己是在儿子之后的。
所以当时吴通圣开口便是求她去冒险。
可儿子是她生的。
那日,在吴通圣走开后,吴宴今才抱着她腿道:“娘,我知道爹为何明知让我去更能叫敌人相信,还问娘。
爹是庆国的大英雄,却不是娘的好夫君,但没关系,今儿不和爹一样,娘没有好夫君,但娘有一个好儿子。”
北夷人也不傻,知道在如今的中原女子地位更加低微,很多时候,甚至犹如宠物。
虽然生育过的女子地位稍好,但与子嗣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娘,您答应今儿吧......您放心,哪怕今儿回不来,只要锦城还在,爹娘还在,下辈子,今儿也一定还来找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