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他便觉着有几分不对味。
“我是说,我再伤了你,岂不是白救了?”
温柔眨眨眼,水润的眼眸中隐约有些笑意:“淮公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
见他哽住,温柔大概能猜出来几分。
他受灵魂影响越大,潜意识里对她越亲近。
这一世显然不小。
容易影响对问题的考量。
不过哪怕知道他不是傻,温柔也想去逗他:“淮公子,你这般的,到底是怎么打仗,庆国才没覆灭的?靠对面送?”
“......”
温柔忍着笑:“淮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啊,是生性不爱说话吗?”
说话间,温柔还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
闻人淮终于有些恼地抓住她手腕,“温姑娘,适可而止。”
入手的皓腕纤细温软,因为向上的动作,衣料滑落一些,他刚好捏在了细腻滑嫩的肌肤上。
身形略有些僵硬。
可担心她站得不稳当,又不敢推开她。
温柔看他这副模样,心间柔软,又想笑。
心太软的人,总会让人想欺负,而她刚好有点坏。
温柔双手一动,本来是想攀上他脖子了,奈何身高不够又没法踮脚,有点力不从心,退而求其次地扒住他肩。
“!”闻人淮瞳孔一缩,倏然把她拦腰搂起,往床上一放,就欲退开。
温柔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衣襟。
“跑什么?”
后者没防备,差点被她直接扯开了衣衫,忙一手抓住自己衣襟,兴许太慌了,眼尾都有些泛红。
“你做什么呢?土匪啊?撒开,再扯扯开了!”
看他都快熟了,温柔眼底荡开笑意,松开手,放了他一马。
闻人淮悄悄舒了一口气,看着她松手,不知为何又有几分低而沉的失意感。
他只没太留意,暗自缓了缓情绪。
......
片刻后。
闻人淮坐回了桌前。
温柔冷不丁地将话题绕了回去:“我还知道一些产量高的粮种,没有被人发掘,和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以及兵器的改制。”
“......”
空气寂静了一阵。
闻人淮的眼神翻涌。
温柔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不过你可以先试试这个药方,试完之后,再谈其他的。”
话都到这儿了,闻人淮心里也清楚,她给的东西多半是真的有用的。
“有这些,你去何处出不了头?姑娘当真是因为懒,想混吃等死,才沦落到这般境地的?”
这可不像什么该籍籍无名的庸人。
闻人淮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阵温柔,忽然凑过来低声问:“温姑娘,你实话同我说,你真的是人吗?”
莫不是跟庆国前头那位常胜将军一般,被什么脏孤魂野鬼或是精怪身了?
温柔:“......”
“你能不能不要骂人啊?”
“姑娘莫要打岔呀,在下并未有旁的想法,是真心询问,姑娘真的是人吗?你若不是,在下还能买些香蜡纸钱,给你添点香火。”
若她真是什么精怪,说不定他死后成了孤魂,还能同她做个伴呢。
“......呵呵,我不缺香火,我缺点口粮。”
温柔狞笑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个手掌印了上去。
“哎!姑娘你怎么又动手呀?你说你名字叫温柔,怎的人却背道而驰?当心真伤了在下,赖着你要赔偿。”
闻人淮捂着脸连连后退。
温柔无奈地瞥了一眼他夸张的表演:“我使没使劲儿我不清楚?还赔偿,我把我赔给你?”
她就跟他闹着玩,哪舍得真跟他动手。
闻人淮面露惊恐:“那在下得被打多少次?还是别了吧。”
温柔皮笑肉不笑:“......淮公子放心,既将我赔给公子了,待自家夫君,我还是很温柔的。”
“......姑娘怎的又如此说笑?”
“那我若不是说笑呢?如果先前说是玩笑那事,那句才是胡说呢?”
闻人淮一滞。
他心间情绪翻涌,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意思。
温柔实在太喜欢胡说八道了,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他当真了万一又被她耍呢?
他便只好当做玩笑,也半真半假道:“姑娘瞧上在下哪儿了,在下改还不行嘛?”
温柔敛眸。
“我看上你还活着了。”
闻人淮捧手一缩:“姑娘,你这一肚子坏水都要溢出来了,为人可莫要太过歹毒,当心出门遭人套麻袋打闷棍。”
“正经点。”
“姑娘也没正经到哪儿去。”
“淮公子,我是认真的要去西南。”
她面上透露出肃然正色,气氛骤变,连带着闻人淮都正经了几分。
想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言行心性和拿出来的东西。
其实闻人淮更倾向于她“不是人”。
她并不像个平庸之辈。
不过其实这倒也没那么重要。
鬼神未必比人心可怕,哪怕她不是人,她既然想融入人群中,那其实同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若她不是人,那与北夷有仇便不成立了,那她......
“姑娘不再考虑了?庆国的桌好掀,地却难守,说已经走在穷途末路上不为过。”
“人还没死完,算什么穷途末路?倒是淮公子,便不担心我真是骗子?对庆国行不利之举?”
她如果真能拿出她所说的东西,的确让庆国有了一线生机,但也很有限。
闻人淮弯唇:“你若真能拿得出这些东西,还需要来做细作?怕是北夷和丰国都要将你拘在都城,怕你出来送死,在下也看明白了,姑娘是真对这二国没什么想法。”
哪怕北夷相对开放,那也是相对。
以这世道大多数男性掌权者的脾性,对待这样的女子,保不齐会“恩赐”一个妃位妻位,将人用无形的绳索绑住。
温柔竖起食指摇了摇。
闻人淮挑眉,示意她说是何意。
“我对庆国也没什么想法,不过我对公子倒是有点~”
“温姑娘,你可有半分正形?”
温柔笑了一声:“好吧,说正经的,在这样的局势下,我哪怕想要自己培养自己的人,也没人会放任我成长起来,但庆国是现成的,虽然式微人稀,但是比一穷二白地开始简单多了。
借着庆国和眼下特殊的局势,还能去丰国和中原氏族打打秋风,毕竟靶子也得吃饭呢。”
闻人淮已经猜到她的心思了:“正好,庆国如今没有君王,哪怕起死回生,那些投诚北夷的皇室,也将无法坐上皇位,而你只需换姓拜义亲,死后入庆国皇室的坟,让庆国延续下去。”
当初庆国的战争,已经把没有骨气没有血性的人筛选了出来。
可以说庆国如今的掌权者,要比其他两国纯粹很多。
以丞相胡相安和那些庆国老忠臣的性子,能带着庆国起死回生,只要不将皇室血脉杀绝了,给老皇帝留个后代,他们也会松口。
这些能在庆国如此境况还坚守庆国的人,心性多有几分重情重义,对于自己的国土有信仰,对于并肩作战多年的将士同僚,也会有同袍之情。
她拿捏住的,就是这些人品性。
可这样的心思,她毫不遮掩地透露出来,意思还不明显吗?
她先前真不是跟他说笑的。
她是真对他有想法,才会对他直言。
闻人淮懵了。
十息后,闻人淮夺门而出。
温柔呆呆地看着少了一扇的门,也懵了。
不是,他真夺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