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哑然。
阿牛这是怀疑是她把陆临舟怎么了,所以才流了这么多血?!
“不是我,是碗从柜子上掉下来砸到头了。”林穗穗深吸一口气。
“真出事了?”阿牛愣了。
林穗穗:“你快去帮我找一下徐医生!”
“还真出事了……”阿牛转身要走,却远远地看到一个路过的身影,瞬间大喜:“徐医生!”
徐明远正好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陆家。
阿牛的嗓门震得人耳膜发麻:“陆家出事了!快来!”
徐明远把车子停在陆家门口的槐树下,见林穗穗手上全是血,过来问:“怎么了?”
“后厨,碗柜塌了,砸到临舟的头了。”林穗穗还有点忍不住发抖:“好像没意识了。”
徐明远皱眉看向她的手,突然想起他们家的特殊情况:“我没带口罩……”
“用这个!”阿牛把自己的粗布递给徐明远:“刚洗的,还没用过!”
“好,谢谢。”徐明远接过来,往口鼻处一系,粗布边缘磨得他鼻梁发疼。
阿牛又从怀里掏出副粗布手套。说是手套,其实是两只旧袖套缝在一起,拇指处还露着没剪的线头:“以防万一,这个也戴上?”
……
折腾一会儿,天已经开始渐渐黑了下去。
林穗穗带着徐明远到了后厨,伸手拉亮了灯,吊着的灯泡放出昏黄的光,在风里摇晃。
灯光将陆临舟的影子投在墙上,两人进去的时候,一旁的地上那一滩血的量明显变多了。
徐明远蹲下身掀开陆临舟眼皮,拇指按在他额角的伤口周围,触感黏腻:“他昏迷了,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头骨。”
林穗穗站在一旁,看着徐医生的动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他会不会死啊?”林穗穗声音有点颤抖。
徐明远顿了顿:“你太别担心,他这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昏迷了还是得送去卫生院做检查。”
林穗穗喉间微哽:“去卫生院?”
“对。”徐明远点了点头:“他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你得跟着一起去。”
陆临舟现在还是“鸡瘟隔离期”,只有林穗穗能不做任何防护就靠近他。
林穗穗心下明白,就答应了:“好。”
“你这处理的方法还不错。”徐明远简单替陆临舟处理了一下伤口,站起身来:“我出去找人来把他运到卫生所去,你先替他按住伤口止血。”
“好。”
林穗穗蹲下来,接替了徐明远的动作。
低头看着陆临舟紧闭的双眼,又见他的领口被血浸透,林穗穗又怕又气。
怕他真出了什么事儿,又气他不听劝。
他收拾行李急着跑路,急着把灶修好。
她说了不用修,他却偏偏不信邪。
这下好了,头砸了,晕过去了吧?
真是活该!林穗穗心下低咒。
————
卫生所后院的老槐树下。
村里的嫂子婶子们干完活,在旁边喝水休息闲聊八卦。
王婶用袖口擦了把汗,喝了口水,搪瓷缸磕在石板桌上:“听说陆家小子昨天被卫生所用担架抬出来了?”
“可不是嘛!”李嫂子点点头:“徐医生亲自押的!”
“那是得徐医生亲自去!”王婶说起那时的事,就气得直哼哼:“他们刚发鸡瘟的时候,我不小心去了他们家里一趟。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找到我那里去了。给我一通检查,然后关在家里关了好几天!”
“你去他们家干嘛?”李嫂子问。
“没什么,就是去串串门。”王婶摆摆手:“要是知道他们得了病,我去一下就要被关,我当时就不去了!”
一旁的陆小芳攥着草编的草帽,指尖泛白。
她盯着卫生所西头的隔离室,木格窗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问他们:“临舟哥怎么了?”
“说是脑袋见了血!”李嫂子捂着嘴小声说:“可别告诉别人。啧啧,也不知那傻子怎么摔的。”
“那大家最近可少去点卫生所!万一传了病毒出来,我们都得完!”王婶摇头:“就算不传染,被抓着关几天也是难受。地里活儿都干不了!”
张大姐开口道:“要说穗穗也可怜,嫁过来就没享过福,现在还因为傻小叔子被关这么久,现在还要关在卫生所里照顾着。”
说完,张大姐突然瞥见小芳攥紧的拳头,语气软下来:“你这丫头,别担心了。徐医生说没伤着骨头,就是得在隔离室躺几日。”
李嫂子也过来猛地推她胳膊,眼尾余光扫向隔离室方向:“你还没死心呢?那可是傻了,现在头受伤,只怕更……”
陆小芳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低垂的陆小芳遮着眼睛:“我、我去打水。”
……
消毒水的气味在窄小的隔离室里打转,林穗穗盯着玻璃吊瓶里的液体出神。
陆临舟的头上缠着白纱布,纱布中央还透着浅红。
“伤口没伤着骨头,就是得防着发炎。”徐明远戴着棉布口罩,对林穗穗说道:“夜里得盯着点,这吊瓶是四环素,滴快了胃里翻江倒海。”
“知道了。”
“他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只能辛苦你贴身照顾了。”徐明远解释道:“外面护士值班的,有什么事及时喊他们就行了。”
“谢谢徐医生。”林穗穗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都有些沙哑了。
“没事,那我先出去了。”
徐明远转身出去了,林穗穗在陆临舟床边坐下来。
窗外传来狗吠,隔着砖墙,显得闷闷的。
林穗穗替他掖好被角,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下翻江倒海。
盯着陆临舟苍白的脸,颧骨处的阴影比之前更深了,衬得他的嘴唇也愈发泛白。
想起陆临舟那一堆收拾好的行李。
窗外的狗吠声渐渐歇了,昏黄灯光映得陆临舟睫毛的影子忽长忽短。
“陆临舟,你真狠心。”她对着他紧闭的眼睛轻声说。
看陆临舟受伤流血,她还是慌乱担忧的。
但现在她没事了,林穗穗脑子里就会不断想起他之前他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陆临舟修灶也只是为了让她老老实实留在柳湾村,替她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她才不会闹着要跟着他走。
这样一想,林穗穗又觉得委屈至极。
现在他躺在床上,连哼声都没有,只有喉结偶尔滚动,像在咽下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她委屈的是,她和原主那样照顾他,他却一醒来就要甩包袱。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要继续照顾他,照顾到他醒来离开,然后再次被甩下。
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