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之听过最多的话,是笠阳镇镇民供奉冥罗时,诅咒他赶紧死的咒骂。
村民们希望他死,父母希望他死,就连妹妹也想要他死。
他的死亡源于一场车祸,车祸的策划者还是他的新婚妻子。
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让所有人都如愿。
于是他死了。
成了人人畏惧的鬼。
谢衍之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陋不堪,它拼命扬起脑袋,胸腔涌动诡异的灼热。
“你想让我……变成人?”
人死之后,除了投胎转世,几乎没有任何方法重新为人。
但它可以尽力向人靠拢,只要她想,它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完成,无论代价是什么,无论它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她想。
芸司遥:“是。”
她轻轻触碰谢衍之的脸,像是安抚。
“我会和你在一起。”
怀中的黑金邪佛微微发烫,这种承诺对它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谁会愿意和一只鬼永远绑定?
谢衍之觉得她在撒谎,却无法抗拒地被拙劣的谎言吸引,被一辈子永远在一起的承诺所迷惑。
它神色莫辩,吻上了她的指尖,长而浓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记住你说的。”
即便这是下一个陷阱,它也甘愿踏入。
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混杂着几分暧昧,
芸司遥看着垂眸吻在自己手指的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她微笑道:“当然。”
谢衍之觉得她看向它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它又像是在看别人。
芸司遥弯下腰,慢慢凑近它。
朦胧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皎白清丽,她身上淡淡的月鳞香窜入鼻尖。
芸司遥闭眼亲吻了一下它的脸颊。
刚睁开,屋内的灯光骤然熄灭,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鬼应该是没有呼吸的,可她却听到越来越急促紊乱的喘息。
“你不该在我兴奋的时候吻我。”
地上的肢体缓慢组装成人型,它就像一个缝合失败的娃娃,边边角角都有着恐怖的裂痕。
完全就是一个怪物。
胃里的水鬼被它扯出来扔掉,除此之外,芸司遥还看到了衣服碎片,甚至还有……一把勺子?
她眼皮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小腿便传来一阵濡湿的舔舐感。
它放弃了人形,也放弃了用嘴吻她。
因为芸司遥不喜欢它吃了水鬼后亲她,像是间接亲吻。
谢衍之也不能接受。
它把自己脖颈撕裂,头颅重组,碰过水鬼的每一个部分都细细拆分,丢弃,让身体重新再生一个新的组织。
怕吓到妻子,它特意让屋里的灯光熄灭,新长成的惨白鬼手将她纤细脚踝一把握住。
冰冷手掌贴近温热皮肤时,芸司遥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从脚踝处传来一阵微妙的电流,直达大脑。
猩红舌\/尖从它口腔探出,从下到上,将她全身都舔\/过一遍。
芸司遥细细地抖着,迷蒙中被抱在了床上。
它什么都没做,只将她全身都吻了个遍。
半小时后,彻底恢复人样的的厉鬼将她抱在怀里,眉眼餍足,“我很高兴。”
房间里很昏暗,芸司遥累极,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她躺在丈夫臂弯里缓慢闭上眼。
谢衍之的身体是冰冷的,可在这紧紧的相拥中,似乎也染上了她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芸司遥从床上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被子,冷的。
“醒了?”
谢衍之手里端着一碗粥进来,“先吃点东西。”
芸司遥:“你起来多久了?”
“一小时。”
芸司遥看了看时间,居然都十点钟了。
她让谢衍之将粥放下,先去洗漱,刚刷完牙,肩膀一沉,一阵气流拂过她的颈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消失几天,你可以先去你姐姐家里住。”
芸司遥:“几天?”
谢衍之歪了下头,“不确定。”
它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唇,低声道:“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无意识伤到你。”
撕皮的过程极为痛苦,堪称违背本能,它并不想让自己的狼狈的一面被她看到。
而且这是有风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失败,遭到反噬。
芸司遥:“好。”
芸青叶这几天总是给她打电话,要她来她家住,她担心自己妹妹刚死了老公,一个人在家会“睹物思人”。
谢衍之垂下眼,它的目光灼热而露骨,却克制住没对她做什么,“记得随身带着那把刀,刀上有我的血,可以防身。”
它身上阴气未散,势必会影响到芸司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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