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过来的人不过十余人,但看模样皆非泛泛之辈,而且不似武将,看衣着与形态倒像江湖人士。
谢无昙微微拧眉,手摸向了袍中的袖箭。
连翘也看出异常来,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姐,这些人不是皇帝的人,为何追我们。”
谢无昙喉中“嗯”了一声,“一会儿就知道了,他们不进不退,定是在等谁。”
“要不趁机逃走吗?”连翘额上已布满了汗珠。
谢无昙摇头,“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这些人绝非善类。”
她话音刚落,十余人中便有一人开了口:“哈哈哈哈,她说得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若你们敢乱动,别怪我们将你们射成筛子。”
谢无昙闻声微惊,那人在人群最后,与她们可相隔了十丈有余,她与连翘声音压得极低,竟然也能让他听去。
人群中另有人答话,“那小娘子可真俊啊,皮肤都快嬾得能掐出水来了。”
“可不是,真想的摸上一摸,定是比那豆腐还软滑。”
这些江湖人士,嘴巴可不会留情。谢无昙眉头又紧了一分,而连翘看似快要气吐血了。
“哪来的贩夫走卒,竟敢品出狂言,看姑奶奶我砍了你们的舌头。”
谢无昙可是见识过连翘的脾气,十三四岁那年,她就因看不惯调戏良家女子的恶霸而让其断子绝孙。今天有这反应,已经是客气的了。
但显然对方并没将她放在眼里,随着一阵哄笑声,人群道:“这小丫头有意思,东家不是说不能动那小娘子吗?可没说不动这小丫头吧,她可归我了。”
连翘手都气得发抖了,只要谢无昙一声令下,她就能将那人的手脚给斩了。
就在笑声未断时,垭口处两匹马行了来,为首的人渐渐近了。在看清那人的一瞬,谢无昙迷糊了。
“卢士开。”
卢士开的马停在人群之前,清冷的脸上有一丝笑意,“谢女官,好久不见。”
好久?其实也没多久。谢无昙在尚书内省任职时,可没少与这位位及副宰的卢大人有过接触。而对于这卢大人的性格,她也多多少少识得一些。藏锋敛锷、韬光养晦,说的就是他这种喜欢憋着坏铆劲的闷葫芦。
“卢大人,我可不信是帝灏让你来的。”谢无昙浮起一抹讽笑,“我自问与你卢家无冤无仇,敢问为何要追我?”
卢士开是今早收到宫中眼线的消息,称谢女官自昨夜归寝后就再未出房,偷偷摸进去看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自几月前在酒家门口见那一面后,卢士开就暗中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今日这样的机会,他可等了太久了。只是出来得太急,人手不够,只能借助于江湖势力。
卢士开穿着一件银狐皮的披风,只露出一张冷硬的脸,“如儿妹妹,看来你是真认不得我了。”
一听那称呼,谢无昙头皮都麻了。他为什么叫自己“如儿妹妹”?还说认得?难道真是自己欠下的什么债吗?
谢无昙将自己近五年的经历都想了一圈,确是没将他与谁对上号,一时间,她麻在了原地。倒是连翘,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脉,恍然大悟般地瞪大了眼。
“卢士开……卢士开!卢进。”说出这名字,连翘竟有些兴奋,“小姐啊小姐,奴婢就说这卢大人眼熟,原来他是卢进。”
谢无昙向来记不住人,又想了片刻,还是一脸懵。连翘无语了,继续提醒道:“卢进呀,建州卢进,六四开。”
记忆总算被连翘唤醒,六年前她与天机游历到南海时,曾在海里捞起来一个快淹死的青年。那男子是为躲避族中逼婚而逃出来的,自称姓卢名进,字士开。
之后的两个月里,谢无昙常拿卢士开这名字做文章,但凡提到好处,她就会说:“那我们六四开,你四,我六。”
难道这卢大人,如此记仇……?
想通关节所在,谢无昙立马引咎自责道:“卢大人,当年我年少无知,确不该拿您的名字开玩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劳你相送了,请快回帝都吧,若日后再见,我定厚礼奉上。”
这变脸的速度,卢士开被成功逗笑了,但似乎并没因为她承认错误的积极态度而满意。
连翘也无语了,在谢无昙身后捅了捅自家小姐,“小姐,他明显不是为这事儿来的呀。”
“那是什么事儿?”谢无昙问。
连翘眼睛转了转,小声答道:“当年,他说要娶你,然后你骗他回家请人来提亲。”
结果……结果他肯定是被卢家逼着娶了白薇,这好像比拿他名字开玩笑要严重些。
想通关节所在,谢无昙又引咎自责道:“那个……卢大人,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虽然我当初骗了你,但是你也得到了一段好姻缘呀。卢夫人多好呀,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三从四德,白家又能成为你的助力。你们简直是,天作之合,对吧。所以我的无心之失,也算成就了你。如此看来,功过相抵,我们就此别过,互不相欠吧。”
见谢无昙说完就走,卢士开勾起一抹久违的笑。这巧言令色的模样,倒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他抬手挥了一挥,一支箭射出,插在她一步开外的地上。
谢无昙吓得一退,换了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卢士开,你今天到底想怎样?”
卢士开步步走近,嘴角那笑意荡得更开,“如儿妹妹,你不是说过会等我上门提亲的吗?”
谢无昙原本觉得卢士开还有几分姿色,但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眼瞎了。这人明明就是个疯子,她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无端端招惹上这人呀。
“卢士开,你变态吧,我当年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你也想下手?”
卢士开也不在意她的指责,轻描淡写地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十八了吗?”
谢无昙怒怼他,“那你现在还有有妻室呢,怎么白薇不要了?白家不要了?”
卢士开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给你正妻的名分。”
谢无昙伸手掐住人中,对连翘道:“连翘,你还能打吗?本小姐我实在忍不住想揍这人了。”
连翘刚才服下了五通观的灵丹,已经好受多了。她捏了捏指关节,答道:“可以,奴婢也想揍他了。”
说话间,一柄软剑自腰间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