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爷回来时,天色已近傍晚。赵亚楠早就将那炉子搬了出去,毕竟帐篷里温度实在太高,让人难耐。此时,她正和李嬷嬷一起专注地缝制着口罩。李嬷嬷心疼地说道:“姑娘,要不我去给你弄些饭食过来吧,忙了这么久,饭点都过了。”赵亚楠这才反应过来,也不能让李嬷嬷跟着自己挨饿,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您先去吧,我在这儿慢慢弄。”
李嬷嬷刚迈出帐篷,王爷就走了进来。王爷关切地问道:“可曾用过饭食?”赵亚楠连忙起身,规规矩矩地向王爷行礼,回道:“王爷,李婶去准备了。”王爷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些白色的布制品上,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用的?”赵亚楠拿起一个自己制作得歪歪扭扭的口罩,戴在脸上示范着说:“王爷,我想着军营里人多,气味杂,把这些给军医拿去,说不定能遮挡些气味和病菌。而且外面风沙大的时候,还能挡挡风沙。”王爷认真地端详着,赵亚楠又有些羞涩地补充道:“王爷,您经常外出,这东西还能当蒙面巾用。您要不带一个?”说着,她双手捧着一个口罩,递向王爷。王爷心中不禁一暖,没想到她会给自己准备这样的东西。
见王爷半天没有接过,赵亚楠有些局促地说:“我这女红确实不怎么样,王爷要不选个嬷嬷做的,嬷嬷做的更好看些。”说着,她有些忐忑地准备把手收回,却没想到王爷伸手接住了口罩,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王爷微微一笑,说:“不错,挺实用的。”
赵亚楠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拿出刚刚制作好的四瓶酒精,对王爷说道:“王爷,我父亲是个山野郎中,我们山里人时常受伤,我见父亲把酒在锅里沸煮提纯,用来给没有破损的皮肤和刀具消毒,很是管用。这四瓶是我刚做好的,劳烦王爷带给军医。只是这酒精易燃易爆,使用时一定要格外小心,而且它浓度高,绝不能当成酒喝,万一误喝了,可能会出人命的。”她详细地向王爷介绍着酒精的特性,又十分肯定地强调:“一定要对这四瓶酒精做好特殊标注,要是错当成酒,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听闻她对酒精的一番见解,眸中满是嘉许之色,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欣慰笑意,温声开口:“且先歇一歇,用些饭食填填肚子。待你用过膳,本王亲自带你去军医处,你再将这些真知灼见细细讲与他们听。”
赵亚楠匆匆用了些饭食,简单填了填肚子,便小心翼翼地将口罩和酒精仔细收整好,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包裹,而后快步跟上王爷的步伐。一路上,她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水,既期待这些自制物品能派上用场,又有些担心不被认可。
跟着王爷来到军医处,还未踏入,浓烈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帐篷被分隔成几个区域,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伤员,有的脸色苍白,有的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个个眉头紧皱。
军医处里光线昏暗,几盏昏黄的油灯在支架上摇晃,投下影影绰绰的光。四周的帐篷壁上挂着血迹斑斑的纱布、破旧的绷带和一些简陋的医疗器械。角落里摆放着一排木柜子,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各种草药和药膏,柜门半掩着,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草药和血腥的气味。
帐篷中央,几位军医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挽起袖子,手上沾满了鲜血,正在给伤员处理伤口。有的伤员忍不住疼痛,发出阵阵哀嚎,声音在帐篷里回荡,令人揪心。地上散落着带血的刀具、棉球和用过的草药残渣,军医们在这混乱的环境中穿梭,脚步匆忙,神情凝重。
隔老远就听得到那一片哀嚎声,想必那些伤员的伤势应该都挺严重的,毕竟那一刀刀砍在身上还是挺疼的。那军医一瞧见王爷又来了,连忙上前来迎接。赵亚楠这时将物品放在桌子上,取出自己那个口罩戴好。王爷这才说:“这是我的小丫鬟亚楠,她给你们带来些物资。”
赵亚楠拿着一个口罩向那军医介绍:“我瞧着您这边病患较多,现在天气炎热,这个口罩您像我这般使用,可以杜绝一些气味,还可以阻挡一些病毒,毕竟您在这里,身体还是得保重好,要是您生病了,您看这些伤员该怎么办。”说着又拿出一瓶酒精对着那军医说:“我父亲是个山野郎中,我们山里人经常会受些小伤,我瞧见我父亲都是用酒加热,将这酒提纯到这个浓度和这个气味,就可以用来给刀具和皮肤消毒。像您经常给病患清理伤口,用这酒精在手上搓洗一番,可以大大减少手上的细菌,也很是方便。用纱布沾取一些酒精,给刀具擦拭一番,也有很好的消毒效果。如果身上没有破损的地方,也可以用这酒精进行消毒。”
这军医很是诧异的看着亚楠姑娘,接过那酒精闻了闻:“真的这般好用吗?”亚楠很是肯定地点点头,这时,她才又缓缓说:“只不过这酒精因浓度特别高,很是易燃,您一定要将它备注好,千万不能当酒喝,要是一不小心喝了一口,对身体的损伤会特别大,严重时还能致死,所以您一定得好好保存。”
那军医满是欣慰,言辞恳切地向赵亚楠表达着感激:“姑娘,多亏了你啊!”说着说着,军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前些天来借我捣药杵制作蚊香,还找我买硫磺的,可是亚楠姑娘?”
赵亚楠微微红了脸,略带羞涩地应道:“正是我,前些日子冒昧向您买了雄黄制作蚊香。”军医感慨道:“实不相瞒,那蚊香效果极好,解决了战士们的大烦恼。夏天蚊子爱传播细菌,有了这蚊香,可给大伙省了不少心。”
赵亚楠谦逊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您过奖了,我不过是跟父亲学了些皮毛。他是个山野郎中,懂些这方面的门道。您这边人多空间大,除了用蚊香,也可以多用雄黄和艾草熏一熏,对潮湿的地方消消毒,效果也很好。”
军医不住点头:“确实,我们的雄黄用量一直不小。多亏姑娘研制出这方便好用的蚊香!”这时,王爷开口问道:“你觉着这东西好用不?要是真管用,就给你们多做些。”军医忙不迭道谢:“好用,自然是好用!多谢王爷,多谢亚楠姑娘!”
事情交代完,王爷便带着赵亚楠返回营帐。一路上,月色如水,洒在二人身上,赵亚楠心里满是温暖,能为军营出份力,让她觉得这穿越而来的日子,似乎也有了别样意义 。
一路上,赵亚楠思绪乱飞。要是自己能研制出碘伏那该多好,肯定能帮上大忙。可无奈自己从未接触过,连碘伏的制作原料都一无所知,想到这儿,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王勇他们,心里琢磨着他们是不是还在忙着制作蚊香。回想起这些天的点点滴滴,赵亚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王大哥他们几个为人友善,要是没有他们的关照,自己一个弱女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其是王大哥,仗义地把帐篷让给自己,让她在这陌生的军营里有了个安稳的落脚之处,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在心。
赵亚楠想得入神,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走在前面的王爷不经意间一转身,发现她竟落后了一大截,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单薄。王爷微微皱眉,放缓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她。
可沉浸在思绪里的赵亚楠全然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走着。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停下脚步,直直地朝着王爷撞了过去。“砰”的一声,赵亚楠下意识地捂住额头,眼中满是惊恐,慌慌张张地连声道歉:“王爷,对不起!都怪我,我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您在等我。”
王爷并未生气,反而轻轻拉住她的手,温和地说道:“疼吗?在想啥?快走吧。” 赵亚楠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在王爷的牵引下,加快了脚步,心里却像揣了只小鹿,怦怦直跳 。
赵亚楠怎么也想不到,王爷会突然拉住她的手。刹那间,她紧张到了极点,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翻涌。手心里不断地沁出层层汗珠,滑腻腻的,她下意识地想从王爷手中挣脱出来,可内心深处的敬畏又让她不敢妄动,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种紧张感,远远超过了她第一次和苏康牵手的时候。那时,满心都是甜蜜与羞涩,而此刻,更多的是慌乱与无措。突然,她猛地回过神,心里暗叫不好:“我怎么能把王爷和苏康相提并论呢?我和苏康是两情相悦地谈恋爱,可我和王爷,不过是主仆关系罢了。”这么一想,她愈发困惑,实在想不通王爷为何要拉一个丫鬟的手,脑海里一片茫然,找不到一丝头绪。
所幸,这段路不算太长,很快就回到了帐篷。赵亚楠暗自庆幸,好在是大晚上,四下里昏暗无光,应该没人看到他们牵手的这一幕,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