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听到姐姐被救出大牢的消息,喜出望外,激动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把抱住王云峰又哭又笑。王云峰与何三相处得也算不错,毕竟何三为人坦诚,毫无心计,待人也十分大方。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茶楼的生意能有如今的起色,与何三这个“台柱子”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都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如今有了这份不错的工作,每个人都格外珍惜。
好在这时,徐掌柜从楼上睡醒后走到了茶庭。一见到众人,许掌柜便向大家宣布:“唤男姑娘已经平安回来了,大家不用担心。只是唤男姑娘受了些风寒,今天就不来茶楼了,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正常营业。”徐掌柜看了看井井有条的茶楼,十分欣慰地对张班主说:“以后这茶楼确实得靠张班主多费心了。”张班主谦虚地回应道:“我看最近徐掌柜事务繁多,想着您可能确实忙不过来,就擅自做主安排了这些事,还怕您怪罪。”
徐掌柜客气地回应:“你们做得都很好,大家都把茶楼当成自己的家,这样才能保住咱们每个人的饭碗,让大家都有口饭吃。要是茶楼经营不下去了,大家又得回到以前漂泊无依的生活。往后还希望大家多多担待,齐心协力把茶楼办好。”
众人听到唤男姑娘回来的消息,心里那颗定海神针终于归位了。大家再也不像昨日那样忐忑不安、交头接耳、胡乱猜测了。徐掌柜吩咐完众人后,又叫来何三,带着他来到了唤男的小院。徐掌柜嘱咐何三不要大吵大闹,看过姐姐后就安心回去工作。
何三还是第一次来到姐姐的小院,他不禁感慨,这小院可真不错,比自家那茅草房强太多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上次姐姐邀请他过来一起住,他觉得和张达生他们住在一起热闹又方便,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悔。好在徐掌柜今日带他来了这小院,以后找姐姐可就方便多了。
徐掌柜提前给何三做好心理准备:“你姐姐在大牢里吃了些苦头,你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知道吗?”何三乖乖地点点头。随后,徐掌柜推门带着何三走了进去。
此时唤男已经清醒,她憔悴地趴在床上,双手红肿不堪,包裹着纱布,屁股也疼痛难忍,只能趴着。蔷薇正在喂她喝草药。何三看到姐姐这副模样,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他走到床榻前,拉着姐姐的手,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蔷薇喂完药便退了下去。唤男看着眼前哭得伤心的何三,心里一阵酸楚。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接二连三让傻姑这副身躯受苦,可疼痛的感受却真真切切是自己承受。先是被卖到妓院,逃跑不成遭了一顿毒打;后来又被强盗掳去,挨了一刀;但这些都还算好,最让她刻骨铭心的,是昨日在大牢里遭受的刑罚——二十大板打得她屁股生疼,还有那夹手指的酷刑,钻心的痛至今仍历历在目 。
何三还在嚎啕大哭。唤男伸出左手,想去摸摸何三的头安慰他,可手指刚碰到何三,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嘶叫出声。何三赶忙停止哭泣,轻轻帮她把手放好。唤男强忍着疼痛,调整情绪安慰何三:“没关系的,何三,姐姐这不是出来了吗。”何三带着哭腔说:“姐姐,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你。你不在茶楼,大家都无心工作。”赵亚楠挺欣慰:“替我谢谢大家的关心,过两天我好了就回茶楼,你放心吧。别哭啦,再哭把脸哭坏了,以后还怎么上台跳舞?”
徐掌柜也趁着这个时机,取来了许多草药。他让唤男姑娘伸出手,细心地替她重新涂抹药膏。何三看着姐姐红肿的手指,气愤不已,咬牙切齿:“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家伙把我姐姐的手指弄成这样,我一定要去教训他!”徐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唤男看了一眼何三:“这不过是正常的审问手段罢了,别太冲动。”何三想去摸摸姐姐的手,可看着那红肿的指头,心里一阵心疼,终究还是没敢伸手。其实昨天手指肿得更厉害,今天已经好了一些,好在徐掌柜又给涂了药。
这时,何三才注意到姐姐左手的小拇指指甲壳没了,那里一片血肉模糊。他心疼地问道:“姐姐,这个指甲也是昨天弄没的吗?”唤男苦涩地点点头:“嗯,是的,昨天被硬生生拉掉了。”何三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徐掌柜见状拉了拉他:“好了好了,何三,跟我回茶楼吧,你在这儿会影响你姐姐休息的。”何三满心不情愿,不想离开。唤男看着他,很是温柔:“何三,茶楼还离不开你,你要好好听徐掌柜的话,在茶楼好好表现,知道吗?”
何三这才依依不舍准备离开:“那姐姐,我不忙的时候就来看你。你要是想吃什么,一定要让大厨做,赶紧把身体养好。”何三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折返回来,紧紧抱住姐姐:“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的人太坏了,咱们不赚这钱了,回我们自己的家,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何三这番真挚的话语,让赵亚楠深受感动,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轻声说道:“何三,别瞎说了,茶楼还得靠咱们姐弟俩撑着,我们多赚些银子再回去,知道吗?快回去工作吧,姐姐过两天就好了。”最终,何三被徐掌柜拉着,一步三回头地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茶楼。
今日朝廷下朝后,苏丞相满脸不满。孟国舅察觉到苏丞相那凶狠的眼神,心里明白,昨天的事情恐怕已被苏丞相知晓,于是连忙上前赔礼道歉。
今日在朝堂上,王爷向皇上禀告,称自己的新纳的侧妃不过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嫌疑人,在案情尚未定夺之前,竟被大理寺的人私自用刑,不仅挨了二十大板,手指还被上了夹具。皇上听后十分生气,对大理寺的相关人员进行了严厉责罚,甚至罚了他们整整一年的俸禄,以此作为警告。
这件事让孟国舅颇为不满,毕竟当初非要动刑的是苏丞相,如今却是自己儿子孟书康全权承担了责任。而且苏丞相今日还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孟国舅虽心中恼火,但还是强压着性子,把苏丞相拉到一旁,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丞相阴阳怪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公子昨日在大牢里陪着那个乡野女子一整晚。你们这是打算让他娶那乡野女子为妻吗?可那乡野女子已经被王爷纳为侧妃了,你们这是要和王爷抢人?”
孟国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丞相是为这事生气。可他明明跟儿子说好只去一个时辰,没想到儿子竟在大牢待了一整晚。无奈之下,他只好袒护自己的儿子:“丞相,您可能误会了。昨天有探子来报,说收集到了一些新证据,书康他们想赶在王爷之前审问那女子。只是没想到还没开始审问,王爷他们就提前赶到了。丞相,当时您也在场,用刑不也是您吩咐的?您看今日皇上责罚的时候,书康不是半个字都没透露您的信息?他不仅被皇上罚了一年俸禄,还在众大臣面前挨了训。他这份担当,难道还不能让您满意吗?”
孟国舅这番话说得确实有理有据。倘若皇上得知身为朝廷丞相的苏丞相竟插手大理寺审问案件之事,定会对他心生不满。苏丞相心中虽满是牢骚与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归咎于那个乡野女子。他暗自咬牙切齿,发誓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女子。
孟国舅满心委屈却无处发泄。朝堂之上,皇上明里暗里地指责他没管教好孟书康;在苏丞相那边,他又遭了一番揶揄。回到家后,他立刻把孟书康叫到书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没想到孟书康不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而是满脸不满地反驳父亲:“我觉得苏丞相做的事确实不太妥当。就算我和那个乡野女子关系好,那又有什么不正常的?我们现在都还没成家。他们这般小心眼,以后我和他女儿成了婚,那家里还不得鸡飞狗跳?堂堂丞相千金,却处处监视自己的夫君,甚至还让她爹半夜来挑我的错处。这样的岳丈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女子,我不娶也罢。”
他的话刚说完,孟国舅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了过去,愤怒地吼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管苏菲菲贤良与否,这门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由不得你不娶。至于你以后想娶谁,或者纳哪个女子为妾,我可以不管,但这门婚事你必须给我好好办妥!”孟国舅强压着怒火:“昨天你信誓旦旦地说只去一炷香的时间,我还替你细心打点。要不是你自己不愿意离开,怎么会惹出今天这么多麻烦事?”
孟书康不服气地辩解:“若不是我昨天守在那里,说不定那女子半夜就被苏丞相折磨死了!”孟国舅更加失望:“就算她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我从小就教导你,男子应以事业为重。你如此看重一个乡野女子,以后还怎么光耀孟家,怎么将孟家发扬光大?”
孟书康很想告诉父亲,自己只想过平凡的生活,没有他那样远大的抱负。可看着眼前这位给自己灌输了几十年观念的父亲,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悻悻地跪在地上,任由父亲责罚。
孟家父子在书房的这番谈话,结局早已注定,孟书康必定会向父亲妥协。这些年,父亲为他考虑周全,安排诸事,他向来都很听从。可苏丞相一家的行径,实在是过分。孟书康越琢磨越窝火,要是真成了婚,难道凡事都得顺着苏丞相和苏菲菲?这么一想,他顿时对这桩婚姻没了丝毫兴致。
孟丞相看着自己失手打了儿子一巴掌,心里满是懊悔。可当时他实在太过气愤,这桩婚姻,可不单单关乎两个年轻人、两个家庭,更关系着孟家日后的前途。论及朝中势力,苏丞相还是相当有影响力的。即便满心无奈,孟丞相仍愤愤地将孟书康关在房间里,让他好好思过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