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独自在房中不安地踱步,心头的阴霾愈发浓重。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窗口一闪而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黑衣人迅速出手,狠狠击中她的脖颈,春红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黑衣人扛起她,在夜色中如一阵疾风般狂奔,径直朝着王府侧院而去。
众人远远瞧见阿文归来,赶忙迎上前。阿文小心翼翼地将春红安置在椅子上,转身便向王爷恭敬禀报。此时,阿武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向王爷行礼说道:“王爷,这几月我们暗中在茶楼观察,发现春红虽是春华的妹妹,却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唤男姑娘和其他人的事,她只是本本分分地在茶楼里做事。只因她哥哥近来频繁找她,才被王妃察觉,她哥哥这才狠下杀手。”
王爷听后,心中已然明了众人的意图。这对兄妹着实可怜,自幼便在夹缝中求生存,靠着好心人搭救才侥幸保住性命。想必哥哥春华从小便被复仇的信念所驱使,王爷自己也曾对他们家的案子略有查探,确实是遭有心人恶意栽赃陷害,一家十六口,十四口惨遭毒手,若不是暗中有人相助,这两个尚在年幼的孩子也性命难保。王爷不禁心生怜悯,轻叹一声,端起桌上一杯茶,猛地泼在昏迷中的春华脸上。
春华悠悠转醒,刚一睁眼,便看到椅子上昏睡的春红,那原本满是仇恨与狠厉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担忧 。
此刻的春华同样受伤不轻,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迹斑斑,显得狼狈不堪。
王爷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眼中满是不解,开口质问道:“你有仇报仇,为何要加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对你毫无威胁,你怎么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春华满脸愤恨,眼中燃烧着怒火,大声吼道:“她是弱女子?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和我妹妹呢?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别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王妃确实是我杀的。但你为何要把春红抓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王爷冷哼几声:“她什么都没做过?那你又为何会被王妃撞见?” 春华连忙狡辩:“是王妃自己非要到后厨去,我才被她撞见的,为了不暴露,我不得不杀她灭口。”
王爷满脸无奈:“你这又是何苦?你以为你那点事能瞒得住谁?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为何要把怒火撒在王妃身上?”
春华这时情绪激动起来,眼眶泛红,大声说道:“所有皇室家眷都该死!那皇帝有眼无珠,听信谗言,灭我一家十四口!我爹为官清廉,我曾经是那么崇拜他,可就是这样的好官,被几句风言风语污蔑,就惨遭满门抄斩,这是何等的冤屈!”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哽咽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
王爷瞧着他,心中也有些不忍,沉吟半晌:“我今日若将你和春红交出去,你们必定死路一条。你们兄妹二人确实可怜,若你一人承担罪责,本王可保下春红,杀害王妃的缘由便是找本王寻仇。你意下如何?”
春华听闻,见王爷如此大度,自己杀了他的王妃,他竟还愿意保妹妹周全,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所有的强硬与痛苦都卸了下来,连忙对着王爷磕头:“我愿意,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王爷接着又对他说:“你家的冤屈,本王向你保证,迟早会帮你父亲洗刷。你写一封信留给春红,劝她以后别再做傻事,重蹈你的覆辙,不然,本王可不会再有这般好心去救她 。”
春华听闻王爷保证能为他父亲洗刷冤屈,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顿时嚎啕大哭。回想起这些年为了报仇,他过的日子简直暗无天日,风餐露宿、东躲西藏,时刻被仇恨与痛苦折磨。若能早一点遇到王爷,他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他自小到处拜师学艺就为了报仇,可无暇顾及妹妹。
好在自小妹妹被一位心善的老头收留。可老头在乡下本就生活拮据,甚至去世后连下葬的钱都没有。春红为了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毅然来到集市卖身葬父。也正因如此,她有幸进入茶楼,过上了几个月安稳日子,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有月钱可以补贴哥哥。她知道哥哥报仇心切,需要大量钱财,所以哪怕自己只剩一分钱,也会毫不犹豫地拿给哥哥。如今想来,早知世间有王爷这样的好人,自己又何必独自在外苦苦奔波,受那么多苦?想到此处,春华心中愈发悲痛,哭声也愈加悲恸。
王爷见状,心生怜悯,命人准备了一些的吃食,又让春华给春红写一封信。春华拿起笔,手微微颤抖,在信中言辞恳切地写道:“春红,哥哥错了,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你一个弱女子,往后就好好跟着唤男姑娘,跟着王爷,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千万不要再想着报仇的事。我们的仇,哥哥已经托人报了,别为我担心。”写到最后,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信纸上,洇湿了墨迹 。
众人一番收拾后,王爷决定连夜押着春华进宫面见皇上。夜色深沉,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他们的身影在月色下渐行渐远,一场关乎真相与救赎的会面即将展开 。
此时已至凌晨,王爷一行人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劳碌,早已疲惫得双脚似灌了铅,身子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可即便如此,王爷深知此事刻不容缓,当机立断命众人即刻将春华押进皇宫,让皇上亲自审问,生怕夜长梦多。毕竟唤男还被关押在大牢之中,那等鱼龙混杂、险象环生的地方,随时都可能生出变故。
夜色如墨,几人赶着马车,扬鞭疾驰,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黑夜笼罩下的皇宫,在月光的映照下,守卫依旧森严,那巍峨的宫墙、高耸的殿宇,透着庄严与神圣的气息。
王爷带着春华等人,径直来到宫外求见皇上。彼时,皇上早已躺下休息,睡梦中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扰醒。一位公公匆匆忙忙走进寝宫,跪地禀报:“皇上,王爷求见。” 皇上微微皱眉,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在侍从的伺候下穿戴整齐,走出寝宫。
一见到王爷,皇上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开口问道:“六弟,近来可好?” 皇上自然也知晓王妃遇害之事。王爷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回皇上,臣弟已找到杀害王妃的真凶。只是此案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因此特来向皇上秘密禀报。” 说罢,王爷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递给皇上。书信中详细记述了十几年前那桩满门抄斩的贪污案。
待皇上仔仔细细地看完信后,王爷便又接着禀明:“此人一心想要为父报仇,只是他与一名女子交好,不巧被王妃撞见。他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从而破坏了多年谋划的报仇大计,这才狠下心来将王妃杀人灭口。” 王爷话音刚落,影子便将五花大绑、神色紧张的春华带了上来。
皇上目光如炬,盯着春华,开口质问道:“王妃可是你所杀?” 春华心中忐忑不安,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可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她发现了我,我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杀她灭口。”
皇上接着又问:“你这毒药从何而来?” 春华倒是坦诚,毫无隐瞒地:“为了报仇,我从小便四处拜师学艺,寻访了不少奇珍异宝、奇特毒药。这瓶西域奇毒,是我花光了身上所有钱财才买到的。只需滴上两滴,就能让人无声无息地死去。”
皇上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惋惜之色,感慨道:“王妃那么好的一个女子,竟然就这样香消玉殒在你的手上,实在是可惜。你虽有冤屈,但杀人已成事实,死罪难逃。朕可以赐你一个痛快,三日后午时问斩。” 说完,皇上又看向春华:“你还有什么心愿,朕可以答应帮你完成。”
春华神色坦然,郑重地说道:“如果皇上真的能帮我父亲洗刷冤屈,那我便再无任何遗憾。” 皇上神色坚定,向春华保证道:“王爷已经查到了不少相关线索,此事你大可放心,朕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春华听闻,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赶忙磕头谢恩。皇上随即挥笔疾书,写好奏折,又将圣旨交给王爷。王爷等人这才叩拜行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