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秋,琼州海峡的季风裹挟着咸涩气息掠过天涯海角。年近五旬的礼部侍郎邱濬站在马岭山巅,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眯起双眼,望向海天相接处嶙峋的巨石群,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怔忡之色。
“天之涯,海之角……”他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抚过腰间玉佩。这玉佩是十年前他刚任琼州知府时,从一位老船工手中所得,玉面刻着晦涩难辨的符文,隐隐透着幽蓝光芒。
“大人,此处风浪甚急,是否需暂避?”随行侍卫小声劝道。邱濬却浑然不觉,目光落在最东侧一块形似蛟龙出海的巨石上。那石上隐约可见斑驳刻痕,似是前人留下的偈语。他命人取来刻刀,在石面深深镌下“天之涯”三字,字迹遒劲如龙蛇盘踞。
刹那间,天地变色。狂风骤停,乌云裂开缝隙,一束金光自云端射下,笼罩着整片石林。邱濬只觉浑身一颤,玉佩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与金光交织成网,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
渔村少女阿箬在退潮时发现,那块刻有“天之涯”的巨石竟渗出莹白浆液,凝固后化作半透明晶体,宛如凝固的月光。她好奇地触碰,晶体瞬间融入血脉,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邱濬刻石时,东海龙王震怒,派虾兵蟹将欲毁石灭迹;
——玉佩上的符文是上古灵篆,将龙王怒火引向天庭;
——巨石群中,竟藏着连接阴阳两界的秘径。
阿箬的异象惊动了整个渔村。老族长颤巍巍捧出祖传竹简,上面记载着先祖渔民在暴风雨夜见过“鬼火引路”的传说。与此同时,邱濬在府衙中忽感心悸,玉佩裂开细纹,他知道自己刻下的不仅是三个字,更成了天地法则的见证者。
三日后,月圆之夜。阿箬被潮声引至石林深处,忽见邱濬的虚影凭空而立,衣袂飘飘如踏云而来。
“汝乃灵石选中之人,”邱濬的声音带着千年沧桑,“此石非石,乃上古天庭镇海之柱所化。吾以毕生修为刻下‘天之涯’,却无意间打开阴阳通道,致使亡魂滞留此间,不得轮回。”
阿箬望着石林间游荡的幽蓝鬼火,想起族人渔船失事前夜,也曾见过同样的光影。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晶体上。血珠渗入石缝的刹那,整个石林轰然震动,无数亡魂从虚空中显现,面容或悲或喜,最终化作青烟消散。
“汝之血,乃灵石之引。”邱濬的虚影渐渐透明,“待百年后,当有凡人以真心唤醒此碑,届时阴阳两界将重归平衡。”
时光荏苒,阿箬的故事成为渔村禁语。她的后人在石林旁建起祭坛,每逢清明以血饲石,祈求平安。而邱濬刻下的“天之涯”三字,历经风霜侵蚀,竟与巨石融为一体,泛出幽幽青光。
清雍正年间,崖州知州程哲在此题下“天涯”二字,平安石、进步石的传说渐次流传。他不知晓,自己官运亨通的根源,正是那块被阿箬鲜血唤醒的阴阳碑。
直到1938年,琼崖守备司令王毅在此刻下“海角”二字。他并不知晓,这二字竟与邱濬的“天之涯”形成天地法阵,将侵略者的炮火化为无形。而那些在石碑前许愿的军民,不知有多少人的执念,成了碑中流转的星辰。
2025年春,年轻考古学家林深为研究“三亚人”遗址来到天涯海角。她在祭坛废墟下发现刻有邱濬生平的残碑,玉佩上的符文与残碑上的灵篆完美契合。当她以血饲石的瞬间,整个石林发出轰鸣——
阿箬的虚影再次浮现,手中托着半透明的晶体:“汝乃灵石选中之人,可否应允我最后一个请求?”
林深望着石碑间游荡的亡魂,想起父亲临终前对她说:“有些事,值得用一生去守护。”她点了点头,指尖轻触晶体。
月光如水,海风低吟。石林深处,无数幽蓝光点升向天际,最终融入银河。而“天之涯”与“海之角”的碑文,泛起前所未有的金光,仿佛在诉说一段跨越千年的守望。
石碑无言,却见证着生死轮回与人间执念。邱濬的刻痕、阿箬的鲜血、程哲的墨宝、王毅的烽火,皆化作碑中流转的星辰,照亮每一个寻觅真相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