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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宋河山 > 第61章 剑气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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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灾第三日,洪水开始慢慢退去。低洼处积水仍深,地势稍高处已无积水。

城外土石夯筑的道路惨不忍睹,被洪水冲垮成面目全非,坑坑洼洼的莫说车马通行,便是行人也需小心翼翼以防摔倒扭伤。有那洪水退去的路段则是被堆了厚厚一层淤泥,发出阵阵呛鼻难闻的腥臭味。官府的所有人手都被派出抢险救人,一时半会也组织不出人力清淤。

城内条石铺垫的官道还好,道路两侧的民居和商户在清理打扫自家的房子时,大多会顺手清洗门口的街面。

杭州城往日的繁荣喧嚣被摁了暂停键,人们机械地清理着积水、杂物,偶尔和街坊闷声说一两句话,望望天空久违了的太阳,嘴里嘟囔一声,这贼老天啊,给不给人活路?

杭州州署衙门便在凤凰山麓西湖畔,湖水泛滥,州衙首当其冲,这时可以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形容。

衙门口一个衙役有气无力的清理着淤泥,抬头见王棣走过来,前几日见过这少年跟着太守来过,恭恭敬敬的招呼着。

王棣随口问了两句,估摸着对方并不知晓苏轼出事,显然保密工作做的不错。

他来过太守衙门,对这里的布置格局算是有所了解。

衙署大门西侧建有申明亭。凡民间婚姻、田产、地基、斗殴等纠纷,须先在申明亭调解,少数经调解无效者,可拟状击鼓,由太守升堂审理,判决。

衙署的第二道门叫“仪门”,顾名思义即“礼仪之门”。仪门通常是关闭不开的,只有在主官上任,恭迎上宾,或者有重大庆典活动时才可以打开,以示隆重。仪门两侧有东西两个角门,按封建礼制,东为上首,故东角门称为“人门”,也叫“喜门”,供主官平常出入;西角门则称为“鬼门”,也叫“绝门”,通常也是关闭不开,只有在提审人犯,押解死囚赴刑才开,且死囚必须走鬼门。

仪门是衙署中最为高大雄伟的一座门,立于两层三级台阶之上,青墙灰瓦,乌梁朱门,上有黄铜大钉,足以显示其威严庄重之仪。由于官府均为红漆大门,于是“朱门”便成为官府的代名词。

往里便是大堂,大堂上书“亲民堂”,坐北朝南,高耸威严,在建筑上是衙署中最为宏伟的,在职能上也是最为重要的,全州各县所有的大案、要案、命案无法判决,最终都会在这里审理,大堂为五楹厅堂,中间为三楹公堂。

大堂内东西两侧分别是钱粮库和武备库,户房收集的田赋丁银除上交外,地方还要留存一部分,供地方日常开支及灾荒年间赈灾济荒,这些开支银两及账册均存放在钱粮库,由通判负责;西侧的武备库,是存放升堂时所用的刑具和部分兵器,以及衙门所有兵器刑具清单的地方,平常节度推官负责管理。

二堂与大堂由一道院门隔开,这道院门称作“宅门”,宅门是通入内宅的咽喉之地,两旁设有“门子房”,是看门人的住所,“门子”日夜轮流值班,闲人免进。

穿过宅门,有一道屏门,由四扇转扇门组成。跟仪门一样,只有在重大庆典活动时才开,平时用于挡隔人们视线。

穿过屏门便是二堂。二堂是主官的日常办公室。主官每天除上午升大堂理事外,多在二堂办公,处理日常公务,个别召见下级,小范围研究工作。除此之外,多数的民事案件也常在这里审理。这是因为民事案件的审理不需要大堂的森严气氛。

穿过二堂,便到了主官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内宅。内宅东西厢房为客房,有上级莅临或同窗同科谊友来访,可做留宿之所。

士、户、仪、兵、刑、工六房位于大堂东西两侧,士、户、仪三房居东,兵、刑、工三房居西,它们分别与东边的钱粮库和西边的武备库这两库房合称“东司”和“西司”。

刚穿过宅门,便见苏过送背着药箱的郎中出来,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王棣,苏过并不意外,点头示意,送郎中从侧门出去,在门口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方返转:“三郎,来了。”

“伯父……怎样?”看苏胖子神色有些萎顿,胡茬也冒了出来,眉宇间却透着坚毅,王棣暗叹:男人的成长总得付出代价啊,有的在特定时期一夜之间便会成长。

小心避开地上积水,苏过轻轻摇头,声音低沉:“在昏睡,中间醒过两回……郎中说需要静养,骨折……接好了……三个月不能下地……”

“昨夜……现场太乱,父亲被救出来时情况很不好,只能先回这儿诊治。先前郎中说,衙署浸了水,潮湿污脏,不利于将养身子……明日接父亲去凤凰山好生调养……”

王棣皱了皱眉,问:“伯父身上的伤口都清洗干净了么?需防染上急惊风。”

“急惊风”便是“破伤风”,特别麻烦的病症。苏轼被塌坍塌的房屋压住,身上多处挫伤,必是沾了污水脏物的,真有染上破伤风之虞。

“清理了的……”王棣说道:“郎中开了副方子:玉真散三钱吞服、蝉衣一两水煎,就是预防急惊风的。”

想了想,王棣说:“得用盐水清洗伤口。”

又稍稍普及了医学感染知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苏过似懂非懂,倒是一一应下。

内宅的门口有侍卫守着,高俅和李格非二人则在屋外徘徊,很是憔悴,表情肃穆,见了王棣,低声打了招呼。

苏轼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双眼紧闭,皱着眉,在昏睡中抵抗着痛楚。

苏过打了温盐水小心翼翼地为父亲重新擦拭伤处,王棣又嘱咐几句,大抵是病房该注意的事情,房里人不宜多、开窗通风保证空气流畅之类的,便出了屋。

“高二哥,能否带小子去出事现场看看?”知道事故发生时高俅也在现场,王棣询问两句,表示想去“案发地”。

高俅家里兄弟三个,老大高伸,老三高杰,高俅排行老二,所以王棣称他“高二哥”。

在那个时空,高俅是被那本名着极度黑化的,他在士林中的口碑其实并不坏。他死后,盖棺论定,时人对他的评价是大节无亏,总体上尚算是一个好人。在正史中,高俅的记载并不算多,这很奇怪,因为一个太尉这么大的官职却没有本纪。并且对他的历史评价含糊不清,也就是说他说不上是个大奸臣。正是因为这种人物有自由发挥的空间,所以那部名着就将他与童贯、蔡京和杨戬四人并称为四大奸臣。

至少通过这几日的接触,王棣对日后的“高太尉”多少有了几分了解:写得一手好字、本职工作很出色、苏学士身边的好秘书、颇得苏轼信重、脑子灵活为人仗义。

这样的人,要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王棣倒不是想给高俅“翻案”,但不能捏造史实吧,充其量,这只是一个没有实权、挤不进高级圈子的伪大人物。

东富南贵西贱北贫,杭州城里富贵人家都住在城东、南,贫贱户则住城西、北,泾渭分明,等级森严。

相较于贱户集居的西城,北城稍好些,但鱼龙混杂,治安环境最为糟糕。而且街巷纵横,宅户乱建无章。

路上高俅细细说了昨夜事发始末经过,让王棣清晰了事件脉络。

水患成灾后,苏轼领着吏属马不停蹄的奔走于受灾严重之处,两天加一起的休息时间都不到一个时辰。

昨夜忙到酉时许方抽空胡乱吃了点东西裹腹,又听报北城一日之间发生了多起治安事件,倒塌房屋多少多少间,又死伤多少多少人。其中一处危房里有人胁持了户主老幼数人,声称有天大的冤屈,要苏太守“现场办公”,否则便杀了人质再自杀,一拍两散。

人命关天,苏轼匆匆赶去现场。李格非体质弱,实在不堪奔波疲惫,便由高俅陪同前往。

到了北城,由衙差领路七弯八拐地到了一处民居。的确是处危房,不高的围墙塌了一半,里面屋子的遮瓦多处损坏、缺失,透过火把照出的亮光,看那低矮房子的夯墙也是有几处裂缝,浸水半截的房屋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房门掩闭着,透窗隐约见得有三五个人影绰约,其中一个手中似挥舞着刀具,各种恐吓威胁的话语应该就是从这个口中发出。

苏轼听先到场的钱塘县都头说了案情,令人去喊话,言道太守已到现场,屋子里的人有何冤情可以出来诉告。

屋里的嫌犯不允,只道让太守进去谈判。

僵持了一刻钟,苏轼不顾高俅等人苦苦恳求决定以身犯险。众人无奈,只得由那都头及另一个捕快护着苏轼慢慢进屋,高俅不放心,也跟了进去。

意外在那都头伸手推门时发生——“轰隆”一声,房屋整个倒塌,尘土弥漫,瓦砾四溅。

走在前头的都头和捕快瞬间被瓦梁土石吞噬,幸是后面的高俅反应迅速,伸手去拽了苏轼一把,堪堪躲过一劫,但苏轼的双腿却被断梁砸中,当场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