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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宋河山 > 第18章 十里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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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白练如水般柔柔倾洒,给喧闹的金陵城披上了朦胧的轻纱,如梦幻般亦动亦静。

月光、灯光映照在河面,树影船影人影随着波光微微漾开,婆娑绰约。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丝竹声中,咿咿呀呀唱的是东坡居士的词,虽然不合时宜,但箫笙伴奏下的歌声甚是动听,飘渺空灵似从夜幕深处传来,至少是贴近了词的意境。

这歌ji廿岁左右,容貌寻常,依着本次“花魁大会”的评判标准,在“色”这一项便只是个“下品”。但她的歌喉却是极佳,歌声如缓缓流泄洒落一地琉璃月光,又如庭园花草沾着月色,绽放漂亮光华。

在王棣听来,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法盒,流泄出来的歌声,交错着神奇、优雅、飘渺、性感的音符。

是的,优雅而性感,就如他前世最喜欢的那个天后级歌手,让人过耳难忘。

他很享受这样的歌声,很享受这样的环境,坐着画舫顺着河水慢慢的漂游,两岸的灯火通明让河中心的舫船成为画面中最美的景点,幽幽的乐器呜咽中,有一道隐隐约约的歌声穿过夜色穿透烦嚣传至耳际,整个人便似处于高处,直欲乘风归去。

在前世,这样的场景是可遇不可求的。所谓的小桥流水人家,所谓的雨巷油伞倩影,尽是人为制造,浓浓的商业氛围造就的人文情怀,只不过是毁坏自然的遮羞布。

即便到了这世,这也是他第一回游灯船,上元节的热闹景象出乎他的意料。

后世人们一谈起盛世,就是津津乐道“汉唐盛世”、“康乾盛世”,而宋代在人们眼里是软弱无能,积弱积贫的朝代。这不奇怪,因为宋朝有过屈辱的历史,北宋被金人灭亡,两个皇帝当了金人的俘虏,南宋最后灭亡于蒙古人之手。

事实上,宋朝创造出了一个几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先进文明。宋朝以文立国,以仁义治国,实行中央集权加仁政的政治模式和和平发展的基本国策,虽然在国防上处于被动,但却在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它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大力推行“通商惠工”政策,推进工商业的发展,加快城市化的进程,创造了国家空前繁荣的商品经济和高度的物质文明。

彼时的商业活动非常发达,开封和杭州人口达上百万,足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官僚体系非常庞大,但政府编制里没有城管,早有早市,夜有夜市,通宵达旦,热闹非凡,所以才有《清明上河图》的繁华。还有钢产量世界第一,经济世界第一,等等。

这样的大宋,是高度发达的文明国度。

这从眼前的景象便可见一斑。

只是,若历史的车轮不偏离轨道,这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荣昌盛之景即将成过眼云烟……

一曲唱罢,只赢得稀稀拉拉的掌声。

那ji者低垂着头顾自调着琴弦,对这种冷落早已习以为常,脸上瞧不出一丝失落。

还是以貌取人的啊……王棣暗叹,在王桐等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下唤过侍者,递过去一锭银子,约莫有三、四两,指了指那名歌ji,低声说了两句。

那歌ji接过侍者拿来的赏银,很是诧异的向王棣这边望了一眼,却没有什么表示。

王棣暗暗点头:有性格,若换作那世,单凭独特的个性也一样能脱颖而出的。

但似他这般独具慧眼的只是个例,这艘灯船在秦淮河上绝对是“泯然于众人也”。

先前大伙儿玩的倦了,要找个地方歇息,王棣便随手指了这艘装点素雅、最小的灯船。

这或许是他的性格使然,骨子里是个好静、不随大流的人。有一回去北京,特意去了后海酒吧一条街,却是找了家装修最朴素、面积最小的酒吧,点了杯叫不出名字的鸡尾酒,听着台上两个抱着吉他的歌手自弹自唱,安安静静地坐了两个小时……只是,那时身边有个心爱的她,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旁人自是无法捕捉到他的心理波动。事实上,泛舟听曲这种事固然风雅,但这几个年纪轻轻、未有生活阅历的青少年是无法肆无忌惮的融入其中的。

至于其他客人,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明显的心不在焉。在那ji者歌唱时,客人们看也懒得多看一眼,只在交杯换盏、交头接耳,甚至时不时地笑闹喧哗。

“这灯船每位只需二两银子便可泛舟听曲,虽然价格不菲,却是十里秦淮河最便宜的了……”王楠去年便定了门婚事,算是成年人了,对风月场所的消费情况不算小白,见王棣面色不豫,晓得他看不惯那些客人的作派,低声解释一番:“金陵城里,像‘寒烟阁’、‘凝绿馆’这些是真正的销金窟,最低消费五两银子,只能在大厅喝一壶茶,听曲是有的,若是要点头牌献唱,可得另外加钱,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十两银子。”

“这么贵……”王桐、王未生在王氏家族,对钱财并无太大观感,宗沐却是晓得的,咋舌道:“我们几个月也赚不了这些钱呢。”

宗禹卿的微雕技艺虽然精湛,却是知者寥寥,他也似乎安于现状,从不主动推销自己的作品,收入自然可想而知。

“这些高档场所针对的非是普通人,走的是尖端路线……”王棣淡淡的说:“就算客人不多,赚的也不不会少。况且,这世上有一种人秉持宁买最贵不买最好的理念,越贵越显身价嘛。”

王楠点头道:“正是此理,出入此等场所的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文人士子,寻常人等一辈子也不会踏足入内。”

“嗯,像柳三变那般的才子……”王桐话说一半便咽了回去。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奉旨填词柳三变,在青楼声名无俩,固然是风流才士,却与士大夫圈子格格不入,一生蹉跎,仕途不畅。

其于大中祥符元年即开始,期间先后五次参加科考,直到景佑元年仁宗皇帝特开恩科才考中进士。

这人枉有一身才学,却不知进退,负气奉旨填词,频繁出入烟花巷陌,结交歌ji,买醉欢场,又哪是正经读书人该学的榜样?虽然许多读书人都想成为他那种人。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楠目光扫过那几个穿着寒酸、明显囊中羞涩的士子,说道:“也正因为出入此等场所的非寻常人,有些人便想着混迹其中以谋晋身之资。”笑笑说:“打肿脸充胖子罢了,无真才实学,真认识几个人物,仅凭阿谀奉承还能鱼跃龙门不成?”

同辈兄弟当中,王楠性子刚直,最近叔祖王安石,反而是王安石耳提面命的王棣较为异类。

王棣想了想,问道:“此次‘花魁大会’设了门槛的么?呃,是不是谁都可以报名参加?”

他虽然对这个时空的“选美”颇感兴趣,却只是适逢其会,并没有去打听祥尽。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此次盛会由上元、江宁共同主办,两县衙门为此出了大量人力、物力。总不能吃苦受累的事官衙来做,得利受益的却是各个楼子。所以,虽然每家楼子都可以参加,但需得交五十两报名费。”王楠在府街公干,自然知晓内情,一五一十地解说:“照说这五十两银子对开青楼的并不算多,但也不是悉数参加的。像这艘灯船,多半没有报名。何也,实力不够呗。不过,能省也就省了。这不,十里秦淮河,哪艘灯船不是客满为患的,照样赚个盆满钵满。”

王棣笑了笑,说道:“蹭热度嘛,开门做生意的都精明着呢。”

“蹭热度”这样的新鲜词从王棣嘴里蹦出来并不新鲜,值得细细咀嚼。

这时,灯船慢慢的靠向夫子庙前那艘停靠的舫船。

离了十来丈,那边舫上的乐声便传了过来,能清楚地听见在唱的是“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

“诉衷情”啊,周美成的词写的自是极好的。

歌声婉啭,将少女伤春的心思唱的九曲十八弯,引人遐思万千。乐器和歌喉完美契合,自有别样韵味。

曲律清雅如斯,相较柳耆卿也是不遑多让,时下青楼唱词多者,非苏、秦,而是柳、周。

再看那泊在河畔的三层舫船,高丈余,长约十丈,宽亦有三丈,简直就是秦淮河上的巨无霸。

这艘灯船上的那些个士子大多正襟危坐,尽噤声不语,眼神闪烁不定,凝神听着那艘大舫的动静。

“那是‘凝绿馆’的舫船,金陵城最豪华的画舫了。”王楠向那边瞥了一眼,说道:“和咱们家倒是有些干系。”

“咱们家没这些勾当吧?”王棣不清楚其中关节,这么些年他终究还是没能完全融入。

“姑父家是大东家。”王楠木着脸,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些。

王桐眨了眨眼:“是蔡姑父么?”

王楠微微点头:“应该是蔡姑父的兄长在背后筹谋……”

王棣表情有些复杂,轻声确认一下:“蔡元长么?”

待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眼皮子跳了跳:是世界太小,还是圈子太小?怎么和这人还扯上了亲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