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出身豪门的她幼时饱受家暴,跟随生母颠沛流离,三任父亲没一个当人的,甚至于生母被确诊精神疾病保守治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资料上,她十五岁就学会了独自生活。
此时的表现下可能更早。
很难想象,一个女孩饱受心理摧残独自长大成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的眼神只有无边的灰暗。
江停不敢松手,保持着下压的姿势。
偏偏两人还在一张床上。
任谁推门而入见到这一幕都会捂着脸。
然而,当江停看到了女人手腕处密密麻麻结疤的细小划痕,是玻璃、是塑料、甚至是任何锐利之物都在白腻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
或许她用可爱的手串遮掩住了。
但现在,尽数暴露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
“很恶心吧?”
林鹿自嘲。
哪怕经历过类似病态的‘爱’,都不可能会违心地来上一句:我更喜欢内在,外表的缺陷不算什么。
说出来良心不会痛吗?
颜值可以是正义,但不能是病娇。
江停语气极冷。
“给我理由,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
明明身处于被动,手脚都被强硬的大手按住,但林鹿脸颊的潮红没有褪去半点,而是以理所当然的口吻来说。
“我明明跟你告白了不是吗?”
……告白,的确有这么一个回事。
“可我拒绝了。”
“是啊。”林鹿不可理喻地说:“可我还是喜欢你,喜欢的无可自拔,你知道吗?我的房间光是你的照片已经满墙都容不下了,手机屏保,抱枕,被褥上都是你。”
画面感来了,渗的人发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这句话令林鹿受到了刺激。
她的眼角不断颤抖,又气又笑,又哭又闹:
“凭什么!是你擅自闯入我的生活里,凭什么只是一两句话就能撇的一干二净?!”
“凭什么只有你拒绝的权利,我不能有喜欢的权利……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玛德,果然跟病娇不能讲道理。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江停的手按的更用力了。
林鹿喊疼,但甚至看不到她到底是疼在掉小珍珠,还是因为在伤心,可真是伤心又怎么会笑的出来?
她就如一切矛盾的结合体。
任何话都是对牛弹琴。
以至于,明明是江停在讲道理地问。
她的回答总是出乎意料。
“你的脸。”
……长得帅有错了?
“还有你的专一。”
江停:“……”
“不是吗?”
林鹿说:“我都看到了,那女孩叫孙蓉是吧?江停你真残忍啊,故意接近那个女孩,可又在女孩心已经倾斜的时候就拒绝了她。
对了,还有林馨,你们的秘密基地被我发现了哦?不然为什么那晚附近‘恰好’一个人也没有?”
江停:“……”
林鹿滔滔不绝:“徐芊芊?那种庸俗的女人你也会伸出援手……顾秋水、萧思月,哦对了,还有那小女仆桃酥,她的弟弟是你安排住进了医院吧?”
“天啊!你简直是无所不能的!”
“你明明什么都能做到,只要是向你呼救,你总是会出现在最合适的时机,那我呢?”
“我难道真有这么不堪?看吧……我明明长得也很好看,我也可以满足你的所有喜好,只要你想,我可以成为任何你喜欢的模样。”
实话说,世上如果真的有一个女人爱你爱到不可理喻的程度,从某种方面上看这也是海枯石烂般的美好爱情。
那么,代价呢?
林鹿有着病态的掌控欲。
她爱的人并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且他恰好叫做‘江停’,并且符合她所有的癖好。
秋水传媒危机时,她在。
孙蓉告白那天,她在。
萧思月的行程,她了如指掌。
林馨的秘密基地,她同样也没有错过。
从一开始,江停的所有行动都在她的眼中发生。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千万种巧合下,她出现了所有巧合发生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江停错了。
很难相信,被束缚最深,最‘完美’的道具并不是顾秋水,而是眼前这个女主角之一。
是他无法掌控的。
也是剧情无法掌控的。
江停松开了手,因为至少她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了。
径直来到窗户下的桌子前,将码放整齐的书移开,拿出了早就藏好的手机。
林鹿愣了一下。
江停点开了录像。
正是方才林鹿进来时所发生的画面。
江停把玩着手机坐在椅子上:“你也不想这段录像被公开吧?”
林鹿沉默了半响,道:“这能证明什么?我不是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而且搞不好我才是受害者。”
“嗯,从事实上来看是这样。”
江停则道:“你应该很聪明,我完全有能力公布这个录像,并且控诉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将你送去治疗……这对我来说并不难,毕竟也不是我子虚乌有编造出来的。”
林鹿破防了。
她抓着自己的长发,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不能这样做!在那种地方我会活不下去了……求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说着说着,她哽咽住了。
如果只是这样看过去,她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就像是个受惊的兔子,谁又会觉得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江停起身,走到了床沿边注视着她的眼睛。
是无边的灰暗,但也有些许不同。
……不对。
江停一怔,抓起了她的下颔:“你究竟是谁…不,你是林鹿?”
谁想。
林鹿忽然爬了过去,一声不响地抱住了江停的腰,央求道:“我真的很爱你,不要将我再送去那种地方……我很听话的,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你不能……”
人格分裂症?
就在这短短数分钟内,她究竟出现了多少个人格?
江停气笑了。
“剧情?剧情?去尼玛的剧情!”
“狗东西,你这么玩是吧?”
江停转头看向窗外,可外面只是落日黄昏,谁也不在,谁也没有窥探这这一切。
砰!
江停一拳猛砸桌子,薄木板拼接的廉价桌子显然是扛不住这一拳的力道,被砸出了一个凹痕。
但肉眼可见,江停的手迅速地红肿。
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
“你不要打我……”
林鹿一脸害怕。
江停低头看着,眉头仍然紧锁着。
极致的愤怒后是如死水般的平静。
“……博弈从现在开始了。”
“我跟你玩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