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后的第三场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古老的桃花村。雨滴敲打着青石板路,也敲打着村民们忐忑不安的心。老槐树下,巫祝神色凝重地捧着沾满青泥的龟壳,那龟壳上赫然裂出了凶纹。巫祝双手颤抖,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坎位见煞,有鳞虫化形......这是大凶之兆啊!”
村子的檐下,十五个裹着蛛丝的襁褓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如今,第七个孩子的草鞋却遗落在溪畔,孤零零地浸在泥水中。林风,村里最勇敢且机智的青年,此时正蹲身在溪边。他仔细地查看湿润的卵石,眉头紧锁。突然,他的指腹蹭到了一片半透明的蛇蜕,那鳞纹竟隐隐似人面,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是螣蛇。”一位百岁耆老拄着桃木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晒药场的青石板上,用桃木杖戳了戳地面,缓缓说道,“《大荒经》载:‘人面蛇身而青,善惑童子’。这些日子孩童的失踪,恐怕都与它脱不了干系。”月光洒在那些孩童失踪的地方,泥地里果然印着扭曲的蛇形凹痕,仿佛是恶魔留下的爪印,让人心生寒意。
林风深知事态严重,他决定挺身而出,拯救那些失踪的孩子。他将浸过雄黄的麻布紧紧缠在祖传的饕餮纹青铜钺上。这柄青铜钺,历经岁月的洗礼,曾斩过为祸九年的巴蛇,是林家世代守护村子的象征。
当清晨的雾气还未消散,林风毅然踏入了晨雾笼罩的栎树林。雾气弥漫,视线受阻,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阴森诡异。突然,怀中的司南佩毫无征兆地倒转,本该指北的玉勺竟直指身后传来的哭啼声。林风心中一紧,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在一片血藤之下,林风发现了一个红衣女童。女童蜷缩在那里,看起来楚楚可怜。然而,她腕间的银铃却系着褪色的招魂幡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林风心中警惕,假装俯身去搀扶女童,同时,袖中的骨粉悄然洒落。女童的手刚触碰到辟邪的虎骨粉,掌心顿时腾起青烟。
“郎君好狠的心。”原本稚嫩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如老妪,女童的脖颈诡异地扭转一百八十度,瞳孔裂成蛇类特有的竖线。林风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挥钺斩去,却只劈中一团腥臭的黑雾。黑雾中传来鳞片摩擦的声音,一个阴森的声音说道:“汝等窃居吾蜕骨之地三百年......这笔账,该好好算算。”
林风顺着蛇蜕的踪迹一路追寻,来到了一处断崖。月光洒在崖壁上,照出一条蜿蜒的蛇形栈道。林风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的栈道。他的麂皮靴踩在鳞状青石上,青石竟渗出暗红的血珠,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悲惨故事。
在栈道的尽头,林风用力劈开层层藤蔓,一个神秘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飘出一股婴孩的乳香,让人感到一丝温暖,却又透着莫名的诡异。无数萤囊悬在钟乳石间,每个萤囊都裹着一个昏睡的孩童,他们的小脸在萤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林风心急如焚,赶忙割开最近的一个白茧,发现五岁的阿宝嘴里竟含着一枚蛇牙。就在这时,洞窟深处传来鳞浪翻涌之声,一条百丈长的蛇躯盘绕着一座青铜祭坛,而它褪下的旧皮,正在慢慢蜕变成人形。
“汝非第一个持钺者。”螣蛇的人面从阴影中浮出,赫然是去年病逝的巫女模样,声音冰冷地说道,“三百童男女,可炼返魂香......你们都将成为我的祭品。”
听到螣蛇的话,林风心中又惊又怒。他挥舞着青铜钺,朝着螣蛇砍去。钺刃砍在蛇鳞上,迸出耀眼的火星,林风的虎口被震得裂开,鲜血直流。螣蛇被激怒,它的尾尖如同一根利鞭,扫断了三根钟乳石,毒液从断口处滴落,腐蚀着石地,腾起阵阵紫烟。
林风身形一闪,滚到了祭坛后方。他发现坛中堆满了刻着生辰的玉牌,仔细一看,正是历代早夭的村童的生辰。突然,他想起巫祝之前的占卜辞:“蜕骨为香,返魂为祭”。林风心中一动,他明白,只有打破这个血祭之阵,才能拯救孩子们。
林风咬咬牙,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抹在玉牌上。瞬间,螣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些浸了至亲血脉的玉牌开始慢慢融化。趁螣蛇因痛苦而痉挛之际,林风用尽全身力气,挥钺斩断了正在蜕变的蛇蜕。
“汝毁吾百年道行!”螣蛇的人面扭曲变形,洞窟也开始剧烈崩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林风顾不上伤痛,迅速背起最近的三个孩子,在坠石中朝着透光的裂缝拼命冲去。
林风背着孩子们,终于逃出了即将崩塌的洞窟。幸存的村民们围在村子中央,看着那堆焦黑的蛇蜕,心中既恐惧又庆幸。林风却盯着蛇蜕额间的朱砂痣,那痣与巫女生前佩戴的歙砚纹饰如出一辙。老巫祝颤颤巍巍地翻出泛黄的族谱,缓缓说道:“三百年前,村子遭遇大疫,为了换取百车药材拯救村民,我们用蛇神祭天......难道这就是报应?”
暴雨夜,林风将蛇蜕铺在祭坛上。当他把最后一片蜕皮投入火堆时,雷光闪烁,云层中隐隐浮现出三百童魂。焦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丝沉重。就在这时,林风怀中的司南佩突然指天,云层里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蜕骨焚尽日,因果轮回时......”
村口新栽的桃树下,最后一个苏醒的孩童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林风说:“梦里有个绿衣姨母,让我把这个交给斧头叔叔。”她摊开掌心,是半片温润的蛇骨笛,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也预示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危机终于画上了句号,而村子也将迎来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