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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室里死寂一片。

外面合金板上,x-0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反而让这份死寂更添了几分压抑。

李轩枫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伤口,那里的肌肉像是被钝刀子来回拉锯,血痂下面是火辣辣的疼。

他从那个破急救箱里摸出仅剩的东西。

一支空掉的银灰色注射器滚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过来。”

声音干得像砂纸,他头也没回,对着通道口那个缩成一团的模糊影子喊道。

韩心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的,虚弱得不成样子,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跪在李轩枫身后,颤抖着接过他递来的一小瓶颜色古怪的黏糊药膏,还有一卷看着就年头不短、已经发黄的绷带。

“擦干净,抹上。”

李轩枫把身上烂得不成样子的布条往前扯了扯,尽力露出背后那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伤口边缘焦黑,皮肉翻卷,凝固的血块颜色发暗,看着就瘆人。

韩心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指尖冰凉,碰到他滚烫的皮肤,两个人都极轻微地颤了一下。

她拿起一块勉强还算干净的布,蘸了点仅剩的消毒液,小心翼翼地去擦伤口边上的污渍。

动作又生又笨,有好几次都因为李轩枫肌肉不受控制地猛抽而停了下来。

李轩枫牙关咬得死紧,额头顶着冰冷的墙面,墙上碎裂的冰霜刺得他皮肤生疼。

疼痛感一阵阵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把他的意识都冲垮。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鬼地方这么处理伤口会不会感染,也不去想韩心棋这双抖个不停的手会不会帮倒忙。

没得选。

药膏涂上去,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很快又变成一种麻木的凉意。

绷带一圈圈缠紧,勒着皮肉,固定住伤处,带来一种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好了…”

韩心棋的声音很轻,透着脱力的虚弱。

李轩枫没吭声,只是慢慢挺直身体,动作僵硬得跟个上了锈的铁皮人。

他把那块幽蓝色的晶片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握在手心。

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他又一次尝试去解读那些冲进脑子里的信息碎片。

“…沃克日志…冰下结构…‘摇篮’自毁序列…‘清理者’优先目标…x…”

信息还是乱七八糟,但“清理者”“x”这几个字眼反复跳出来,跟x-0昏迷前的胡话对上了。

他调动【透视】能力,扫视着周围冰层下的结构,试图在脑子里画出一张极其粗糙的地图。

必须绕开那些辐射读数高得吓人的地方,找条相对安全的路。

“这里…待不久。”

他终于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

“外头那些玩意儿,还有那个铁疙瘩,随时可能摸回来。”

他瞥了一眼合金板上的两个人。

安娜呼吸还算平稳,脸还是白得吓人,但那股子快要冻死人的寒气确实没了。

x-0彻底不动了,胸口有规律的起伏,可那双睁着的眼睛里空洞洞的,没什么神采。他背上焦黑的伤口下,暗红色的纹路虽然不闪了,却透着一股更沉、更不吉利的味道。

重新把他们固定好,是个极其费劲的活儿。

每次弯腰,每次使劲,李轩枫背后的伤口都叫嚣着抗议,冷汗几乎瞬间就浸透了刚缠好的绷带。

韩心棋在旁边想帮忙,但也只能递个东西,她的体力也快见底了。

总算弄完了。

李轩枫最后检查了一遍合金板上的固定带,然后拖着灌了铅一样的步子,第一个走向那道窄得只能侧身过的金属门缝。

挤出“摇篮”的刹那,像是从一个冰冷的坟墓,直接掉进了另一个更广阔、更狂暴的冰雪地狱。

刀子般的寒风瞬间刮透了他们身上破烂的衣服,卷起地上的雪沫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剧烈的温差让几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轩枫立刻将【透视】能力开到最大,警惕地扫视四周。

风雪太大了,看不了多远,也就十米不到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们藏身的这个凹的边缘,几道痕迹闯入了他的视野。

不是他们来时的脚印。

是几道又宽又深的履带印子,边缘很清晰,明显是重型机械刚留下不久。

履带印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扭曲的爪印。

是那种辐射雪怪留下的。

这些痕迹非常新。

而且,它们延伸的方向,不是朝着他们藏身的凹地,而是拐向了冰隙的另一个方向,通往更深处、被风雪完全笼罩的未知区域。

“那边…”

韩心棋忽然抬起手,指向那些痕迹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是极度的困惑和不安。

“能量…很乱…机器的…还有怪物的…它们在…追什么东西…”

她声音顿了顿,好像在努力分辨风雪里传来的微弱波动,语气猛地变得惊疑不定:

“晶核…是晶核的反应!它在动!往那个方向去了!”

李轩枫身体一僵。

那个被他当垃圾扔掉的晶核?没被毁掉?还在移动?

而且同时吸引了清理者机甲和辐射雪怪?

跟着这些痕迹走,就等于主动靠近那两拨要命的敌人,靠近那个诡异移动的、跟个灾难信标一样的晶核。

不跟,就只能在这片绝望的雪原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冻死饿死,或者被什么东西撕碎。

风险。

机遇。

他妈的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

李轩枫没看韩心棋,只是调整了一下缠在腰上拖拽合金板的电缆受力点,让重量多分担到还能使上劲的肌肉上。

他朝着那些消失在风雪里的崭新痕迹,迈出了第一步。

雪,下得更凶了。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胁着,抽打在脸上,带来细密的刺痛。能见度低得吓人,超过十米便是一片混沌的白茫。

李轩枫半边身子几乎冻僵,每踏出一步,积雪便没过膝盖,将靴子死死吸住,拔出来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腰间的电缆绷得像随时会断裂的琴弦,拖拽着身后那块承载着三个生死的合金板,在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一道沉重而扭曲的轨迹。

“沙…沙…”

合金板摩擦积雪的声音,在这片被风雪主宰的死寂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后背的伤口在简陋包扎下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用力都让他眼前发黑。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痛苦和眩晕强行压制下去,机械地重复着迈步、拔腿、拖拽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