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镇国公府的头衔,几乎是所有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柳木暗暗咬牙,若是沈怀良还活着的话,谁见了她不喊一声镇国公夫人呢?
可怜可叹,就算是为了澈儿,也得咬牙挺过去。
柳木以额触地,道,“这些刁民诬陷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方泽!”
崔长史摸了摸胡子,心想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遂招了招手,身边的衙役会意,片刻将一瘦高男子领了出来。那人一出来便扑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人!您要为小民做主呐!小民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大人还小民一个公道!”
堂厅内顿时都是此人的鬼哭狼嚎声,崔长史听的心烦,用力敲了敲桌子,振声道,“你仔细看看这位柳夫人,可是你的原配妻子?”
方泽转过身来瞧见柳木那雍容华贵的价值不俗的衣裳和头上的金钗银簪,顿时双目放光,这娘们之前总说自己没银子没银子,若真是没银子这身上穿的头上带的怎会这么豪华。不过是借口不给他银子而已。
方泽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回大人,小人观此人相貌,正是我那原配妻子柳氏。”
柳木原想藏着脸面,但堂厅之内还是被他瞧见了去,指着方泽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口说无凭!”
方泽嘿嘿笑了两声,“夫人,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咱们当年也算是恩爱,你怎么说跑就跑了,是不是早跟那姓沈的有私情?我可是知道你们都是临淮县的人。”柳木看着他窄痩的脸直犯怵,又听芳泽道,“那咱们的女儿呢?咱们的女儿你藏在哪了?”
柳木气的直哆嗦。
崔长史将黄册婚书拿出来,道,“人证物证俱在,临泽县柳氏确认方泽之妻无疑,处杖刑一百。”
柳木蒙了,一百杖打下去她怕是连命都没了。
庄严肃穆的堂厅之内,有人急急闯进来,沈澈挡在柳木跟前,目光直直对上崔长史,“我母亲是镇国公之妻,你们岂敢?崔长史,您是一方父母官,可知污蔑贵眷是什么罪名!”
崔长史头疼,指着桌案上的黄册和婚书,“下官自是明断是非,这黄册和婚书三公子若不然看看?这上头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临淮县的原知府柳氏嫁给了邻县的方泽,根据方泽所说,柳氏出逃前已有身孕,本官已经查明了,来人——”
衙役压着一女子进来,婧儿跪在地上,神色无波无澜,沈澈认识这女子,年岁大不了他多少,常年都在母亲身边伺候,怎会....再看母亲与此女的神色,哈,原来他才是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
沈澈心如死灰。
“柳氏,你可认罪?”
柳木眼底噙着泪,看着婧儿又看了看沈澈,半晌才道,“是,婧儿是我的孩子,我犯了罪任大人怎么惩处我都认,只请大人不要连累我的三个孩子....”
崔长史拍了下桌子,沉声道,“将几人都拖下去。”
——
此等闲文趣事传扬开来,人人都道沈怀良和柳木一对奸夫淫妇,且不说那柳木抛夫弃女出逃,还是心思狠辣之辈,镇国公的原配夫人就是死于她手。
有沈府内俞敏侍女当作证人,沈怀良与柳木勾结害死先夫人庄徽被捅到府衙。崔长史都不由得抹了一把汗,那庄徽是何许人也?残王妃沈氏不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崔长史不敢含糊,就算是为了卖残王一个面子,还是将柳木以谋杀罪名压入大牢,不日问斩,至于婧儿、沈澈兄妹二人则关在府衙内。
柳木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沈家的家财,她又岂会如她的意。
素桃捣着药罐子来,佩服道,“还得是姑娘,姑娘出手,那沈家闹了个家破人亡,庄夫人泉下有知也终得瞑目了。”
“沈家那边怎么说?”
素桃凑上来,“还能怎么说?那沈怀良出身不好,宗族里面的亲戚也没个说得上话的,再说了柳氏犯罪,可咱们姑娘却是受害者,加上是沈家的嫡长女,如今又是残王妃,沈家的家财落在姑娘手里正正好,那些人岂敢得罪?巴巴就把沈家庄子铺子的账本都送来了,摆明了就是让姑娘做主的意思。”
闻言,年轻的女子点点头,神色却未有半分轻松,看不出不快或是喜悦。只望着石桌上的蒲盘药材怔神。
素桃想,到底还是沈家,血脉相连,沈家倒了,姑娘也该是不开心的吧。这般想着便岔开话题,笑眯眯道,“姑娘,广平街那边有消息了,今日一早刃公子便醒了,清渠已经赶过去了,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左右也别闷在府里,人要是一闲着了,免不得又得胡思乱想。
“也好。”沈星月亲自配了一副药,用她的方子总比外面的那些郎中药效更加好些,素桃提着两大包的药材,唤来王府的车夫,搬来脚蹬扶人上了马车。
一脚刚踩上去,女子微微蹙眉,扭身看了王府一眼,里头冷冷清清下人们有条不紊的,“王爷去何处了?”
素桃惊喜于姑娘主动提起王爷,便笑道,“王爷一早去了军马司,姑娘也要去看看王爷吗?”
沈星月是想起来之前扮成侍卫混出城的事,是借用了残王府的名义,这事被城防司知晓,她不信这消息没传到独孤辰耳中,只不过是被他承认或是被压下来了,不管如何都是帮了她,她向来恩怨分明,既是帮了她也自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回来再说吧。”
素桃兴奋的“欸”了一声,利索的收了脚蹬。她家王爷王妃性子都冷清,一个塞一个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眼看着王妃入府都快一年了,两位主子行事风格都像是陌生人一般,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路过西街时,大街小巷时不时有行人出来,但还还未至暮色四合时,路边摊贩便急急收了摊子。马车幽幽停在广平街的院子外面,素桃撩开帘子,只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地上浅浅覆了一层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