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当天,仪欣带了两位嬷嬷,四位贴身婢女,养心殿的小夏子,永寿宫的徐川,还有六位力气和腿脚皆是上乘的太监。
贵妃的仪仗后面,甚至还跟了十二位由御前侍卫组成的护卫队。
这份排面可真是后宫独一份的尊贵,仪欣可是缠磨了好久,才掰开了皇上的嘴。为此,她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曾经先帝给先太子妃的一个玉牌。
二废太子后,这个玉牌本应该发挥它最大的作用,以关外瓜尔佳氏的底气,为太子妃撑起来一片天。
只是彼时,太子和太子妃经历了大起大落,心气儿早已被消磨殆尽。
太子妃在逝世时,把玉牌交给了图拉,她知道图拉会被本家接回去,这个玉牌也是瓜尔佳氏的底气和今后新君登位时,瓜尔佳氏一族重启的底牌。
只一点,不论是族中还是族亲,总得是一个撑得起门面,能为瓜尔佳氏谋出一条出路的人,才可。
图拉在仪欣有孕后,请出了这张玉牌。
而现在,仪欣把它交给了皇上。
先帝的玉牌,且不说曾经背后的深意,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情势下,背着皇上集全族之力,定是没有这般明堂正道更能发挥玉牌最大的威力。
如今皇上收了玉牌,就证明他手里的握着的满洲贵族再添一员大将。瓜尔佳氏京中将臣不说繁多,能顶事的十之八九还是有的。
有玉牌的皇上自然收到了瓜尔佳氏的尽忠和帝王应当有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对比起仪欣拿出来的东西,皇上只觉得几个禁卫军罢了,简直是不值一提。
现在,仪欣只要不是要在皇上头上拉屎,皇上都能接受。
端坐在轿辇上的仪欣双手搭在扶手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和那嚣张的表情,深深的刺在皇后的心里。
她的手掐在剪秋的胳膊上,长长的护甲扎进肉里,剪秋恍若未知,只是用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自家娘娘。
皇后被剪秋的小动作提醒,她浅浅的舒了口气,面上换上一贯的从容大度:“璟贵妃来了,近日天好,怕妹妹们在宫中度日难熬,便叫大家来欣赏一下春景。”
“欣赏春景来这景仁宫做甚?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就摆这几盆花儿,就想打发了臣妾吗?”
正所谓两相讨厌取其轻,相比起还算符合她审美和口味的璟贵妃,华妃更讨厌装腔作势的皇后。
如今年羹尧虽然被富察氏夺了兵权,但家信传来,倒是少有的轻松。
华妃努力过皇上的回眸,却发现皇上已经脱离了和她的感情,转身离开。
年世兰是年家娇生惯养的女儿,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有自己的傲气,皇上既无情,那她也不要了。
虽然一时间难以接受,但如今反而是松快。
不用为了讨好皇上早上睡不够的起来盯着小厨房熬汤,也不用巴巴的淘弄来好东西去讨好太后。对于讨厌的皇后,华妃现在也是无所顾忌的想怼就怼。
毕竟这位破落户,可没有什么底气跟她年家硬碰硬。她年世兰在富察氏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可能不值一提,但在已经日薄西山的乌拉那拉氏这里,仍旧是他们越不过去的高山。
皇后的脸色只一瞬间的阴沉,在场的后妃细心之人不少,如敬嫔,曹贵人,安陵容等,自然看的分明。
只是如今华妃的眼里连皇后都没了位置,自然她们也有自知之明。
仪欣笑了笑,在宫人和禁军的拥簇下缓缓上前:“华妹妹这话说的对,这景仁宫到底是地方小了些,这花儿啊朵儿啊的,怕是不愿意在这里盛开呢。”
华妃转头和仪欣对视着轻笑了一下,她如今虽然还是别扭,但已经可以坦然接受璟贵妃叫她妹妹了:“还是咱们璟姐姐有眼光。”
不单是皇后不可置信,敬嫔等人也都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院子中央的两人。
这两人单打独斗还不够,现如今还惺惺相惜上了?这以后她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一时间没有人同情皇后,反正她一直被两个人压制,应该习惯了。她们只可怜自己,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说不得还要过多久。
皇后嘴角僵硬的动了动:“璟贵妃说笑了,今日是姐妹们小聚的日子,大家可以四处看看。”
说到这里,皇后又仿佛带着关切和担忧的样子:“璟贵妃这一胎也安稳些了,不过还是得注意着,若是累了,便歇一歇。剪秋,把鹅绒的软垫给璟贵妃铺上。”
剪秋眨了下眼,把眼底愤恨的眼神咽了回去,换了一副跟皇后如出一辙般的老好人笑容,拿着一个薄薄的软垫上前。
仪欣没有动,喜娆和喜妍微微蹲身行了一礼道:“剪秋姑姑,我们娘娘惯用三层厚的软垫才舒服,奴婢们已经准备好了。”
剪秋拿来的垫子薄薄一个,还有些奇异的香味,说不得是什么鬼东西呢。
华妃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皇后娘娘,您拿不出手的破烂就不要往璟姐姐身边凑了,璟姐姐跟您可不一样,人家家里啊,出息的儿郎太多,家底不是您能比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璟贵妃今日这般给皇后难堪,但,既然有璟贵妃带头了,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都挤在这儿做什么??本来这小花园就不大,你们在这里,看本宫还是看花?”
仪欣的椅子甚至都是图拉姑姑带着人去景仁宫正殿搬出来的太师椅。
旁边放上仪欣这几日惯用的茶壶和果盘,后头还有四个小太监,撑着两柄团花锦簇的仪仗伞。
华妃看着仪欣的阵仗,也觉得心里头痒痒的。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颂芝和颂青,颂青立即领会娘娘的意思,转身找了周宁海,也去景仁宫搬了太师椅出来。
皇后被仪欣气的心头阵阵的酸麻,太阳穴不停跳动,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似的。
但她又有些扭曲的快感:坐着吧,享受这最后一刻的嚣张吧!
“齐妃,前几日本宫送你的猫儿你可抱来了?”
松子还未到出场的时间,这次出来干活的,是一个浑身雪白,双色异瞳的波斯猫,皇后唤其谷丁。
仪欣眼神扫向角落里还在瑟缩着站着的安陵容,确定了她没有参与这次事件,才移开眼神。
想来还是她的时间线拉的有些快了,至少小鸟还没到被姐妹当歌姬一般推出来那时候。
不急。仪欣心里想着,如今本就没盼头,死了也就死了,总要让她有了希望,才好打破那份幻想。就如同曾经她们对原主做的那样,打掉了她的,富察氏的,希望。
先从皇后开始吧,反正都是仇人,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璟贵妃可要摸摸?谷丁非常亲人。”
齐妃就像是努力晒娃的家长,见缝插针的推销自家的毛孩子。
仪欣笑了笑,拦住了华妃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给了她一个静心的眼神。
华妃虽然不解,但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落寞的放下了手。
谷丁离得近了,越发有些暴躁,它在齐妃的怀里不停的扭动,齐妃一个不察,便被它挣脱了去。
仪欣坐在那里,眼神里带着嘲讽和戏谑,就这么不躲不闪的与皇后对视。
刚才剪秋的特意靠近仪欣并没有阻止,若不是这般,凭皇后手里的仨瓜俩枣,能近了她的身?那可真是叫她没脸在后宫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