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水的腥臭盖过了脂粉香,画舫残骸在倒流的河面上相互撞击,船板缝隙里钻出的青铜螟蛉抖落着带荧粉的翅膀。韩冲的指尖抠进临河酒楼的砖缝,紫微星图崩解后的碎片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每块碎星掠过都像滚烫的烙铁在灼烧脏腑。林半夏的瓷纹已从脖颈褪至锁骨,裸露的皮肤上浮出建文帝血书的《民蛊策》,字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金红。
\"酉时三刻!\"她的嘶吼被河心的漩涡吞没。参王母体庞大的根须从栖霞山方向破土而出,每条根须末端都卷着具应天府衙役的尸身——这些尸体胸口的飞鱼服补子正在蜕变成青铜螟蛉的虫翼,锦衣卫的绣春刀柄里渗出参王汁液,将石板路腐蚀出北斗凹痕。
乌衣巷的牌坊突然倒塌,碎石中迸出天启年间的《漕运密档》。韩冲的刀锋挑开册页,墨迹遇水显形:秦淮河底沉着三百口铸铁星官像,每尊像的七窍都连着通往孝陵的青铜管道。林半夏的白发缠住他的腰际,两人跃入腥臭的河水时,建文血脉的金血在水中凝成避水咒,映出河床上的骇人景象——
十二尊星官像的眼珠正在转动,瞳孔里嵌着晋商票号的翡翠算珠。每颗珠子裂开的缝隙里都伸出参王根须,缠绕着沉船里的白骨。最深处那尊\"天枢\"星官像的胸腔裂开,露出半具琉璃棺,建文帝的遗骸右手指骨捏着半块玉玺,左手指向鸡鸣寺方向。
\"震位!\"林半夏的金簪射穿星官像的喉骨。参王根须突然暴长,缠住琉璃棺的刹那,鸡鸣寺的铜钟轰然自鸣。声波在水底凝成洪武密咒,将秦淮河水震出环形真空。韩冲的星图碎片从毛孔迸出,在真空带里凝成残缺的贪狼星,狼爪撕开参王根须时带出大股墨绿汁液——
汁液触及河底沉船的瞬间,三百具白骨突然立起。他们的肋骨间钻出改良佛郎机炮管,炮膛内填装的不是火药,而是压缩的青铜螟蛉虫卵。林半夏的瓷纹突然蔓延至瞳孔,青花藤蔓从眼角钻出,缠住最近的炮管硬生生扭成麻花。飞溅的螟蛉残肢里混着天启帝的炼丹残渣,遇水即燃起靛蓝鬼火。
参王母体的尖啸震碎临河客栈的窗棂,韩冲的刀锋劈开火幕。刀刃触及母体核心的瞬间,星图碎片突然重组,紫微垣的星辰倒映在参王汁液里——每颗星辰都对应着南京城内的粮仓方位。林半夏的白发绞住母体根须,发梢的建文金血与永乐青花在汁液中交融,将参王母体染成诡异的青金色。
\"陛下错了...\"她突然呕出带着瓷片碎渣的黑血,\"龙脉不在山河,在...\"
秦淮河水突然沸腾,参王母体在惨嚎中解体。根须末端卷着的衙役尸身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洪武三年的场景:朱元璋的佩剑刺穿谋士的胸膛,飞溅的血珠被道士收入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的嘴角正滴落参王汁液。
鸡鸣寺的铜钟突然炸裂,三百块碎片在空中凝成至正年间的镇龙钉。韩冲的贪狼星芒裹着碎钉刺入河床,整个南京城突然地动山摇——明故宫遗址的地砖翻涌如浪,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管内奔涌的竟是稀释的建文血脉!
林半夏的瓷纹彻底剥落,皮肤上浮出完整的《山河蛊盅图》。她扯过韩冲的手按在图中的紫金山方位,星图碎片突然从两人接触处喷涌而出,在暮色中凝成覆盖全城的紫微星网。参王母体残存的根须在星网中枯萎,最后一声尖啸里带着女真语的诅咒:\"赫图阿拉...\"
第一滴雨落在韩冲开裂的星图上,竟是滚烫的参王汁液。朝天宫方向突然升起七道狼烟,烟尘中浮现八旗骑兵的轮廓,为首的萨满手中法杖顶端,赫然镶着半块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