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目标依旧远大,她还需继续努力。
……
毕业典礼这天,宋沉野来学校接她,给她带了一束向日葵。
在学校的礼堂前,时真拜托同学给她和宋沉野拍了张合照。
照片上,她穿着学士服,一手抱着花束,一手挽着宋沉野的胳膊,笑得幸福灿烂,宋沉野也欣慰的笑着。
只是时真不知道,在他的笑容下,藏着的是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宋沉野看着她站在阳光下,站在那些渴望走出象牙塔,对未来充满希望,富有朝气的年轻面孔间,他突然觉得与她的青春相比,自己好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沧桑老人,与她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时间带给了他阅历和处变不惊的人生态度,却也收回了他二十岁出头时的勇气,活力和对生活的探索欲,甚至让他在现在这个还称不上太过年长的岁数,依旧想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宋沉野不着痕迹的轻叹了一声,压下了心中感慨,可那种名为不安的情绪却在持续翻腾……
时真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开心的为她庆祝人生的列车又抵达了新的站点。
忙完毕业的事,时真在家休息了两天,便开始和池煜商量起了去南城的事,以及希望陈叔和徐婶可以安心养老的问题。
上个月,陈叔在店里摔了一跤,伤了腿,至今仍在卧床休养。
而且算算年纪,陈叔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早就不该再像现在这样操劳,他的子女也一直在劝他和徐婶回老家颐养天年。
只是陈叔不放心她,总想着等她再稳定些,等她的事业稳定了,人生稳定了,不再需要他时,他再离开。
这一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一颗心总也放不下。
时真对陈叔的信任和依赖也早就超越了一般的亲情,陈叔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
当年时家出事,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陈叔是真的对她不离不弃,他守着她,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与其说他们是小姐和管家,不如说更像父女。
因着这份情谊,时真也不想再让他操劳,她希望他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去过不再围着她转的生活,也给她机会报答他这么多年不求回报的照顾和陪伴。
池煜对于让陈叔和徐婶回家养老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担心陈叔会舍不得走,操劳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乍一闲下来肯定会不适应,尤其现在京城的店还是陈叔一手经营发展的,这种情绪肯定很难割舍。
思来想去,池煜提议还是尊重陈叔的意见比较好。
于是两人提着牛奶和水果去了陈叔家,聊了会儿天,两人对视了一眼,池煜犹豫着开口道:“陈叔,时真大后天要去南城了,您老什么想法?”
陈叔叹了口气:“我肯定是想跟着一起去,真真在南城人生地不熟的,又要开新店,新店选址,装修,招聘,进货,宣传……这都是麻烦事,等九月份开学,还要上课,这哪能忙得过来?这些事,我都是做惯了的,有我在,她能省不少事。”
池煜:“这些我们都商量过了,她这次去南城不是自己去,要操心的事也不会太多。”
时真点头:“是啊,陈叔,您和我徐婶就放心的在家好好休息,等新店开张,我让人接你们过去视察,顺便再旅个游!”
陈叔笑笑:“那敢情好,我上次去南城还是二十年前呢,那时,还是跟老时总一起去的……一眨眼物是人非,我们真真都长这么大了。对了,你舅爷爷的身体还好?”
时真:“还算硬朗,就是精神头大不如前了,去年还能坐着和池煜下两个小时的棋,现在坐半个小时都觉得累。我前几天去看他,胡秘书说老爷子最近睡颠倒了,白天清醒不了几个小时,晚上又总是睡不着。睡着了还说梦话,一会儿喊我舅奶奶的名字,一会儿又是我爷爷奶奶,睡着睡着又念叨起了他以前的那些老战友,把守夜的保姆阿姨吓得够呛。”
“也是九十岁的人了,唉……”陈叔叹气,摇了摇头:“你父亲这也走了快七年了,时间这东西真是不等人。”
“谁说不是。”时真也跟着叹了口气。
“那你这要去南城了,和老爷子说了没?”陈叔问。
“说了,闹了好久的脾气,说我和我爸一样不听话,不懂事,但最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转过来了,说多出去走走看看也好,趁着年轻敢想敢拼,离开树荫出去闯闯,总好过一辈子当只能开在温室里的花。”
“你舅爷爷是有大格局的人。”
“谁说不是呢,能坐到他那个位置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陈叔……”
“怎么了?”
时真抿唇,酝酿了一下措辞:“我在想,现在情况也稳定了,您和我徐婶的年纪也摆在这儿了,我没有嫌你们年纪大的意思,我就是真不想让你们再这么操劳了……”
陈叔看看她,又看看池煜,眼底隐隐泛起了泪光,良久。他垂眸,唉了一声:“岁月真是不饶人,昨天你徐婶还问我,说真真现在也稳定下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心回家了?我当时没吭声,从心而论,我是真舍不得,可我这身体也确实越来越不中用。”
池煜握住陈叔的手,攥了攥:“陈叔,这事,我们完全尊重您的想法,您要想继续工作,那以后就得听话,学会放手,别什么事都大包大揽。要决定退休,以后就踏踏实实在家当股东,等年底收分红。您和我徐婶忙忙碌碌了这么多年,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我和时真是这样的想法,您别想歪了。”
陈叔:“我想不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脾性,我清楚得很。这事,我知道了,等晚点我和你们徐婶商量商量,明天给你们答复。”
从陈叔家出来,时真和池煜并排坐在小区的花坛前,池煜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你说咱俩到陈叔这个岁数是啥样?咱俩七十,我哥快八十了,他那时候不会没了吧?”
时真白他一眼:“你有本事,把这话当面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