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河水带走了尸体,好似郭青山等人从来没回来过。太阳再度升起,云中城的守军们开启了新一天的防守战。
喊杀声不止从城外传来,就连城内也出现喊杀声。云中城曾经被匈奴人侵占多年,匈奴人在城中形成了势力。
听着衙门外传来的喊杀声,葛敬臣弯下腰,劝着谢曦:“殿下,城中的匈奴人闹起来了。端王他们估计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到云中城,您先避一避吧。”
谢曦轻笑一声,满不在乎道:“避?往哪里避?城里没有安全的地方。”
“再说了,我若是避开了,如何在守军和城中百姓面前做出表率?取我佩剑,我要去城墙上守着。”
葛敬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要劝谢曦。可是看到谢曦双目放光的模样,就知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谢曦最终还是在亲卫们的护送下登上了城墙,可能知晓今日谢昭的人马要来,匈奴人进宫的架势格外激烈,他们高喊着:“交出三皇子,交出人来,我们就放过云中城——”
“交谢曦,不攻城——”
对于匈奴人的叫嚣,守城的将士们给出了坚定的回答:“狗日的,想要我们的皇子,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去你妈的,狗东西,就凭你们也想让我们妥协?!”
城墙上兵荒马乱,箭矢和石头像是飞蝗一样时不时飞来。谢曦看着城墙上头发已经花白的将士们,说不触动心里是假的。
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场局,而且是他和谢昀亲手布下的局,他依然抽出了随身的佩剑高呼道:“大景人决不投降——”
“我与诸君共存亡——”
谢曦的到来再一次鼓舞了墙头上的将士,顿时喊杀声更加高昂:“不投降——”
“共存亡——”
看着墙头上举着佩剑晃悠的谢曦,骑在烈马上的金务恭扯着唇角,眼神讽刺地笑了:“还真会做样子。若是让守城的这些老将知道,云中城的劫难就是这个人引起的,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么卖力地保护他。”
身边的将领冷笑着:“能为了利益出卖自己兄弟的混蛋,能是什么好货?相比之下,带着人马过来支援的端王,才更让我在意。”
金务恭勒紧缰绳调转马头:“走,让我们会会这位传说中骁勇善战的端王爷。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英勇神武。”
金务恭带着人马向着东南方向飞驰而去,云中城墙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谢曦凝神看向了东南方向,只见苍茫的草原上隐隐出现了黑压压的人马。他眼中的光更加明亮了:“来了。”
远远的,谢昭就听见了云中城外传来的喊杀声。若此时带队的人是他,必定会大手一挥,吩咐身边的将士全速前行,支援云中城。
可是这次的主帅是卢肃,就算是高坐在战车上的端王爷也得听从卢将军的命令。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匈奴人,卢肃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减速,检查陷阱——”
此时就见将士们三人一队手中握着长枪和长戟,以步行的方式一字排开,向着匈奴人的方向推进。
步行的速度明显比不上骑马,眼看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幽州的将士们却异常谨慎。果然没多久,第一列的将士们找到了敌人埋藏在草原上的陷阱:“将军,草中有拒马和陷阱!”
果然丰茂的草中隐藏着无数木头制成的拒马,不同于以往拦路的拒马,眼前的拒马明显要矮上一大截,不走到眼前根本发现不了。
虽然矮小,拒马也有两尺高,足够绊倒战马。战马飞驰时若是遇到这种东西,不死也得残。
匈奴人仿佛知晓援军会从这条道上走,除了安排了拒马之外,还在拒马后方撒了很多铁蒺藜。生锈的铁蒺藜埋在草中,尖锐的棱角笔直向上,若是人和马踩中了,伤亡不可估算。
卢肃闻言冷笑一声:“狗东西,这一招爷爷玩烂了,还想用来对付我?排障——”
铁骑的将士们将横着的拒马搬到一处,又将取出了大大的磁铁挂在四蹄绑了铁皮的马儿身上。几十匹骏马向前飞驰,所过之处,铁蒺藜受到磁铁吸引,叮叮当当飞到了磁铁之上。
战马向前奔驰了数百丈后转了个弯,又折返到了队伍中。此时马身上的每一个磁铁都被厚厚的铁蒺藜覆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卢肃取出望远镜看向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匈奴人,见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后,便遥遥指着对方对谢昭说道:“看到了吗王爷,他们停下的地方是没有陷阱的。若是我们不够谨慎,方才奋勇冲杀,只怕还没到他们的身前,人马就已经折损了。”
谢昭正色颔首:“卢将军深谋远虑。稍后你们只管冲杀,本王不给你们添乱。”
卢肃高声道:“弓箭手准备——”
卢肃一声令下,三百弓箭手于阵前列队,弩箭直指百丈外的匈奴人。
百丈之距,在匈奴人看来,这是个安全的距离。因为即便是匈奴部族中最勇猛的将士,也只能将弓箭射出百丈远。
在他们的印象中,大景的将士臂力不足,同样的弓箭匈奴人能射出百丈远, 而大景人只能射出七八十丈。
当匈奴人看到幽州的将士冲上前来,在草丛中摆出了射箭的动作后,一群人甚至笑出声来了:“大景的这群人是不是自信过头了?就他们小鸡一样的力气,难道真以为能射到我们?”
“什么都别说了,殿下,让他们射吧。到时候箭矢全部落在我们身前,一支都没能射中我们,看看大景的主帅脸往哪里搁!”
“那是弩箭吗?怪模怪样,倒是没见过。”
“弩箭就更不怕了,那玩意吓唬人的,最多能射二十丈。”
卢肃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沉着脸做了个放箭的动作。
军旗挥动,霎那间,数百张弩箭齐发,箭矢穿过空气发出了“咻咻”的声响。
大景的弩箭放出时,金务恭和身边的参将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快了!
一般的箭矢飞出时能看见完整的弧线,可是大景的箭矢飞出时快到看不见影子。箭矢甚至在空中来不及划出弧线,就已经没入了看热闹的匈奴人的身体中。
金务恭身边的参将只来得及用盾牌为主子挡了致命的箭矢,自己却被弩箭贯穿了胸膛摔下马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副将,看着飞蝗一般袭来的弩箭,金务恭全身汗毛炸起,“撤!向后撤!”
见鬼了,幽州人用的武器怎么这么厉害?先前怎么从没听过!
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来不及撤的人只能被箭矢扎成刺猬。匈奴人勒紧缰绳赶紧掉头,因为过分拥堵,不少人马挤在了一起,呼痛声响成一片。
被自己人挤下马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掉下马后来不及起身,就被飞蝗一样的箭矢穿透了身躯。
只是一个照面,匈奴已经折损了数百人马,侥幸活下来的人背后扎着箭矢,高呼着向着云中城的方向跑去。
目睹这一切的幽州将士们心中畅快:“让你们自称马背上的名族,让你们觉得自己臂力无双。感受一下我们幽州新制弩箭的威力吧!”
“射程两百丈,比幽州目前最强的弓箭还要射得远!嘿!娘的!”
“幽州工匠们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做出来的新式弓弩,真牛逼啊~”
谢昭亲眼目睹了弩箭的威力,激动的同时又有些遗憾:“可惜乐安不在,没能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场面。”
匈奴人仓皇逃窜,直到此刻,卢肃才下达了冲杀的命令:“跟在排障马身后——冲——”
“杀啊——”数千将士呐喊出声,直到此刻,将士们才将满腔的杀气释放出来。千军万马在主帅的带领下向着敌人冲杀而去。
战车上的谢昭心中豪迈,抽出了锋利的长刀,嘶喊出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