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灿生掌握着总研究院,方继容引领着十族同盟,说实在的,名义上都不具备严格的战斗素质。
只有沈舟由带领的S7军,具备完全镇压的打击作用,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不过,今天还没到撕破脸,脸皮子都不要的地步。
这边,顾灿生指了指被方继容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无事发生般笑着道:
“方先生,支援悬浮计划的事再考虑考虑喽~”
方继容手压在文件上:“我会考虑……”
说着,方继容看向池禧:“小池,吩咐下去,今天有贵客登门,让厨房精心准备。”
池禧起身,不发一言的向外走去。
彼时,林听正在站在队伍的末端,盯着瓷砖的纹路发呆。
他想着等一会“下班”,他也要吃好吃的,叫上麦子去吃食堂的汉堡吧,麦子估计又是一天没有出门了。
只是,在池禧经过身边时,发呆中的林听猛地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前面。
就在刚刚,他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极小,但也极为诡异,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林听站直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前看去。
精神力将他视力与感知力扩大了好多倍,林听看到有一只肉眼很难观测到的小飞虫,正向顾灿生的手腕飞去。
有一种浅淡的药味从小飞虫身上传来,强烈的第六感让林听察觉到那小飞虫绝对有问题,且是冲着顾灿生去的。
林听没有时间多想,迅疾做出反应。
他飞快的冲了出去,掌心是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林听手腕转动。
纤薄的刀片顺着池禧的脸颊飞了过去,经过顾灿生身前,径直斩断那肉眼不可见的小飞虫。
刀片落地,池禧冷白面颊上划开口子,溢出血液。
整个大厅在片刻安静后,陷入一种紧绷的状态。
S7军的人在十族同盟的地界公然动刀子,实在是不妥……
离林听最近的池禧,猛地抓住林听尚未收回的手腕,另一只手指尖则是慢悠悠的擦拭自己脸颊血迹。
看着纤瘦的年轻人手劲很大,林听挣扎,没有挣脱出去,索性听之任之。
林听摆出一副柔顺没有攻击意图的模样,他本意绝对不想把事情闹大,甚至在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
裴远作为林听队长,眉峰已经拧成一团,可他不得不站出来,向方继容与沈舟由解释道:
“方先生,指挥官,抱歉,这位是林听,S7军前一周新入组的新人。
很多规矩都没有学,有点鲁莽,绝对没有恶意。”
池禧抓着林听手腕,把林听抓到裴远身前,他白皙皮肤衬得新鲜伤口殷红,池禧笑眯眯问道:
“那刀子再往前一分,怕是要把我脑袋削断了,这没恶意那什么是有恶意呢?
难道要我躺在这里变成尸体吗?”
林听怯懦的眨巴着眼睛,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我、我只是看到有一个虫子,本能反应,我、我不是故意的。”
池禧扯唇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看着有些阴森森的恶意:
“虫子?什么虫子?”说话间,他握着林听手腕的力度加大。
林听脸色都有点泛白,他抬眼,琥珀色眸子迎上池禧漆黑深沉的眸子:“就是很小很小一只……对不起,我刚到S7军,不懂事。”
说到最后,林听声音小到近乎气音,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他已经把姿态放到最低。
方继容温声开口:“小池,你先把人放了,都快把人家给吓哭了。”
池禧松手,指尖下林听白皙手腕一圈紫红指印,很是扎眼。
池禧随便瞟了一眼,看向方继容,倒也不是非常畏惧,只是轻笑着道:
“叔叔,怎么会吓哭呢,S7军的人,还是攻坚小组的人,随随便便被吓哭,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呢,您说呢。”
从始至终,沈舟由都面色平静的喝着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他与方继容,平静到一种恐怖的境界,似乎不会被任何事干扰到情绪。
然而谁都知道,平静之下,不知酝酿出多少弯弯绕绕。
至于顾灿生,一向不是以稳重形象示人,他弯腰,手掌做远眺状,到处找着所谓虫子:“虫子在哪呢?我最怕虫子了。”
他咋咋呼呼,成了凝重氛围中唯一违和的声音。
终于,沈舟由一杯茶喝完,他散漫的把玩着茶杯,不疾不徐对方继容道:
“方先生,S7军这个新人我就先带回去,一定好好盘问,给小池少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方继容笑呵呵道:“这怕是有些不妥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在十族同盟地盘,指挥官你们S7军新人堂而皇之对我侄子动刀子,如果就这样随便把人带回去,轻飘飘把这事了了。
实在是有损十族同盟颜面。”
说着,方继容又指了指顾灿生的文件:
“还有顾院长这悬浮计划,你们都来我这里提需求,我本人是想答应的。
可我一个两个都答应,实在没法子向同盟们交代。
显得我们十族同盟软弱可欺,还希望指挥官谅解。”
方继容话已经说得直白,沈舟由不急不躁:“那方先生,您说怎么办?”
方继容看了眼林听:
“把你们那个新人留在我们这里,由我们来盘问,万一他真的对十族同盟预谋不轨呢。
毕竟他只是S7军的新人,而且确实动了武器,指挥官这点要求能够答应吧。”
闻言,沈舟由也看向林听,目光是不以为意的,没什么波澜,他淡声开口:
“好啊……”
裴远有些着急:“指挥官,林听他……”
沈舟由松了松手腕上的扣子,似笑非笑:
“方先生说得在理,人放你这可以,但你可不能言行逼供,屈打成招。
这个林听看着年纪不大,在家估计也是爸妈的宝贝。”
说着,沈舟由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揉了揉额角,叫裴远道:
“说到爸妈,裴远,你通知一下他爸林先生,就说林听惹了麻烦。
可能这一阵子联系不上,别让他家里人着急。”
语毕,沈舟由起身,不再看林听一眼,笑眯眯的与方继容告别:
“我这边还有事,改天我们再聚。”
沈舟由抬步离开,路过顾灿生时,沈舟由询问:“顾院长,要一起吗?”
顾灿生点头,风风火火从桌子上下来:“你送我,你送我,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我怕被鬼抓走。”
离开路过林听时,顾灿生还探头探脑看林听:
“你也姓林啊,我也认识一个姓林的,脾气可不好了。
你和他长得还有那么一丢丢像,你不会也是个小炮仗吧。”
方继容忽然开口问道:“顾灿生,你今天为什么来,你和十族同盟平常没太多交集。”
顾灿生回头一笑,眼睛清明:“只是觉得世道和我小时候想得不一样,多有不公。
总之,我已经走到这个位置,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有多大。”
沈舟由已经站在门口催促道:“顾院长,走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顾灿生扬了扬手:“来了来了,别催。”
……
少顷,整个大厅终于恢复安静。
林听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很谨慎,看上去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孩,一下子被吓破了胆。
池禧凑近林听,笑眼弯弯的打量着:“虫子,你说什么虫子……”
林听嘴唇微动,颤抖着,不敢说话。
与此同时,方继容也在打量着林听,从眉眼到下颌,很仔细的琢磨着。
方继容脸色越来越不好,但是开口说话时却又是和颜悦色:
“管家,来给这位小林安排一个房间,免得指挥官说我们屈打成招,虐待他们的人。
小林你先休息一下,缓一缓,等之后我们再聊你为什么手里拿着刀子。”
林听晕晕乎乎被管家带走。
只留下池禧留在原地,不解的询问方继容:“叔叔,那个林听一看就有古怪,就这样处置他……”
方继容摇晃着茶杯,意味深长道:
“那又能怎样呢,他姓林……”
池禧不解:“姓林?”
方继容:“刚刚沈舟由特意说了林听他爸,顾灿生又强调了他姓林。
你以为这两人话是说给谁听的,那是说给我听的,要我不要轻举妄动。”
池禧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就因为他姓林,叔叔,这有什么讲究吗?”
方继容:“小池,还记得之前不久南星北辰的事吗?身上都被戳成窟窿了,十族同盟都没管。
不是不想管,就是因为姓林的。
十几年前,总研究院负责武器研发的叫林上,可以说是这两三百年间出来的一个鬼才。
带着悬浮之城的武器又精进了一个层次,他这人脾气爆,手里又掌握着很多没人见过的武器,十分危险。
也曾打进过十族同盟,这种人啊,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招惹了没好处。”
说着,方继容揉了揉额角,轻声叹息:“哎,怎么就把他儿子给扣下,要怎么给送走呢。”
池禧:“您确定是那个林上的儿子。”
方继容:“长得不算太像林上,但是很像一个姓姜的故人,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
某一香气缭绕,富丽堂皇的房间内。
林听工工整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这还是他第一次睡这么软的床。
比沈舟由家里的床还要舒服,真像小公主的床。
林听晓得,自己现在的待遇得益于十几年前,自己那恶名在外的老父亲。
想一想传闻中老父亲做过的事,林听于是很放松的躺在床上。
他在思考,虫子……那虫子绝对不正常,是冲着顾灿生去的。
如果虫子咬上顾灿生会发生什么呢。
有没有机会再一次见到那虫子。
林听迷迷糊糊想着,时间可能来不及呢,这十族同盟应该正想方设法把自己送走吧,毕竟就在前些天,林上刚刚大闹了一通。
确实如林听所料,此时,十族同盟圆桌周边,一大堆老头唉声叹气。
“对,那小孩是叫林听……”
“怎么又惹到他了,继容,你前段时间不在,就前段时间郑家兄弟那事,林上刚过来闹过。”
“对,就坐你旁边那位置,瞪着个眼睛,我心脏都不大好了,一连吃了三颗药。”
“快送走,快送走,在林上来之前,把这林听送走。”
……
林听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陷入梦乡。
床边有很平稳的呼吸声,林听缓慢的翻了个身,往上提了提被子继续睡……可那呼吸声依旧存在。
林听又慢吞吞翻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带着刚醒时的茫然。
池禧正坐在自己的床边,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洒在年轻人身上,莫名妖邪。
池禧与白天很不一样,左耳戴着银质流苏耳饰,穿着白色的衣服,边缘有着藏青色的古老纹饰。
林听迎上池禧的眸光。
只见池禧抬起手腕,手腕上好几只银镯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池禧掌心放置着一个小小香炉,袅袅烟气上升,烟雾中隐约可见两只青色小虫。
池禧笑着开口,语气森森:“你今天看到的是这样的虫子吗?”
林听缓缓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做梦。
池禧兀自道:“你要摸一下小虫子吗,等你离开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林听依旧置若未闻,呼吸轻浅。
池禧凑近林听耳朵,轻声道:“你再继续睡,我就放我的虫子咬你了,会死人的,你说呢。”
林听睫毛轻颤,再次睁开眼睛,但是目光却很平静。
池禧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会死人呢,我怎么会在那么多人眼皮地下放虫子咬死顾院长呢,这该有多疯狂。”
话是这么说,池禧却一下擒住林听手腕,月光下,带着荧光的小虫猛地咬上林听指尖。
小虫消失不见,只剩指尖一点殷红血珠。
林听抬眼,眸底暗沉,略微恼怒的看向池禧:“你做什么?”
池禧抓住林听指尖,低头吮去血珠,笑着道:“你的命是我的了。”
林听:“???”
没等林听挣扎,池禧已经松开了手,没有白天礼仪得体的模样,他蹲在了椅子上,两臂耷拉在膝盖上。
他声线天生带着一种戏弄的意味:“听说你爸叫林上,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