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由脑子里忽然浮现怪诞一幕,银色双尾狐狸一边优雅的舔着爪子,一边在阴影眯着眸子琢磨着自己。
唇角扯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沈舟由多通明的一个人,他能看得出来林听故意找自己不自在呢。
浴室内,林听裹着小黄鸭浴巾,慢条斯理的吹着头发。
他也在猜测,沈舟由看出来自己存心找他不自在。
但林听实在不是个好脾气,只要沈舟由不戳破,他就可以继续“欺负”沈舟由。
林听虽然之前没有细想过结婚证的事情。
但是有关于沈舟由与自己的关系,他是隐约能够感受到的,他又不真的是块木头。
林听知道,沈舟由对自己很好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有失公道的好。
自己可以摸沈舟由的耳朵,摸他尾巴,凶他,甚至打他,沈舟由都不会真的生气。
而且自己遇到危险,不开心的时候,沈舟由总会匆忙出现。
还有被沈舟由养在家里的二公主,开在辽山军校附近的三公主。
林听曾趴在白虎的脊背上走过黑夜,也曾蹲坐在白虎身上,第一次看到浩瀚的宇宙。
说是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林听觉得自己身体里流的血是热的,又不是冰的。
好像有沈舟由在的地方,他可以稍稍放松一些,软弱一些,不用急着变强。
同时他又想要变强,变得像沈舟由一样优秀。
林听与沈舟由之间,像两根藤蔓,不知不觉间就缠绕在一起。
虽然林听刚刚有在琢磨把沈舟由“扔掉”,但他并没有真的动过把沈舟由“扔掉”的心思。
只是林听与沈舟由刚刚认识那会,林听太被动了,被沈舟由牵着鼻子走。
从领结婚证到签结婚协议,虽然沈舟由别有用心,但也确实是沈舟由一直占据着主导权。
他主导着两人关系的走向。
所以,林听有些不爽,他觉得沈舟由真的是过了太久的好日子了。
这时,浴室门被敲响。
林听将门打开一条缝,纤细的胳膊伸了出去,掌心没有碰触到睡衣柔软的面料。
小指却被另一只温热的小指缠了上。
沈舟由靠着墙壁,小指勾着林听小指,笑得有些痞气,带着点成熟男人的味道,又带着点年轻人暧昧时的心猿意马。
他很直白的问林听:“你是不是在钓我?”
林听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总是有人钓你吗?”
沈舟由实话实说:“从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有很多人钓我。”
林听:“那你每个人都要问一下?”
沈舟由:“那倒没有,我只问过你。”
林听:“为什么只问过我?”
沈舟由:“因为我只想你钓我。”
门后林听不由笑了笑,小梨涡若隐若现,但他依旧一本正经道:
“那你想多了,我没钓你,”
说着,林听抽回手,想要关门。
门却被一股力道控制着,纹丝不动。
刚刚纠缠着的小指,变成十指相扣,沈舟由靠在墙上,余光是浴室氤氲水汽和林听模糊身影。
沈舟由笑着问道:“你不钓我,我钓你成吗?”
掌心贴合着,甚至林听能够感受到沈舟由有力的指节、枪支留在掌心的茧子。
沈舟由的声音都是从喉间飘出来的:“我钓你成啊?”语调略带轻浮,混杂着开疆拓土般的掠夺欲望。
成年男人在无声博弈间更加貌似游刃有余,脸不红,心不跳。
而且老虎本性强势、直白,善于掌握主动权,但是,这个认知让林听不开心。
林听率先从浴室探出头去,他手搭在门框上,仰头去看沈舟由。
瓷白脸颊,真诚的直视,看着像不谙世事、刚刚长大的少年,开口时却有着隐秘的狡黠:
“那我能往你尾巴上系蝴蝶结吗?”
沈舟由坦荡到堪称不要脸:“可以啊,但要悄悄的,只能你一个人看,毕竟我还是要脸的。”
林听:“……”这哪里要脸?
“啪”的一下,林听关上门,继续吹着头发,脸颊被吹得通红。
林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里在默念:清醒一点啊,色字头上一把刀。
都怪春天,让人心猿意马。
林听告诫自己,坚持一下,春天马上就过去了。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年四季,沈舟由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并且行动力极强。
他能够在意识自己喜欢林听的第一刻,向林上坦白。
他也能够在林听刚刚清醒,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林听。
所以,沈舟由愿意向所有人宣布,他喜欢林听,所有人中当然包括林听。
今天,沈舟由无论话语还是眼神,都是直白露骨的。
林听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沈舟由的行为在动物世界中叫做求偶。
当林听坐在沙发上,宛若游魂一般挖着刚刚送来的小蛋糕时,沈舟由郑重的坐在林听对面。
甚至,林听能够猜测出沈舟由想说些什么,可能有关于两人关系的梳理,可能有关于喜欢。
想到这里,林听怂了,他拿着小蛋糕,游魂一般的往卧室里走。
沈舟由看着林听单薄的背影,识趣的没有开口,只是笑了笑。
“喜欢”一旦说出口,就代表着林听要给自己一个回应、一个答案,就代表着要做拒绝或者接受的抉择。
也代表着两人关系或许会有一个转变。
林听22岁,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历过暧昧时的悸动,也没有体会过心里装了蜜糖一般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有点过快。
想着,沈舟由扶额笑了笑,这种暧暧昧昧、欲说还休都靠猜的感受,确实挺勾人的。
……
去S7军报道的前一天,三公主蛋糕店员工休息。
林听与沈舟由过去帮忙,路旁的干枯梧桐终于冒出新绿,斑驳树影透窗落在林听身上。
彼时,林听站在吧台中,帮顾客打包着蛋糕,他系着一个原木色围裙,显得腰又细又韧。
人也干干净净,清清秀秀,像是夏日里清透的青提蛋糕。
打包进入最后阶段,沈舟由垂落的左手提着一托盘,他懒散的倚在吧台边缘,侧首看林听给蛋糕盒系蝴蝶结。
笨的呦,一个蝴蝶结打得像个死结。
沈舟由溢出笑声,随即在林听的沉默中收敛起来,转而谦逊温和的看向客人:“抱歉,送您一盒多拼蛋挞。”
客人很是好说话:“那谢谢啦。”
待客人走后,林听拿着一卷粉色丝带,委屈巴拉的看着沈舟由:“你刚刚是在嘲笑我……”
沈舟由惊觉大事不妙:“没有。”
林听浑身宛若散发着扭曲毒气:“我就说,你把尾巴给我扎蝴蝶结,我还能练习。”
沈舟由拨弄着窗边绿植,意有所指问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把尾巴给你系蝴蝶结。”
林听站在吧台里,托腮安静看着沈舟由,就那么静静看着,沈舟由想要松口。
这时,门口风铃响动,是玉步青推门进来。
刚刚还气定神闲的林听脸颊泛红,下意识拿着一块小白布去擦干干净净的吧台。
玉步青:“听听,下午好。”
林听:“哦,那个青青下午好。”
玉步青打开光脑坐在窗边位置:“听听,你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怪怪的。”
这时,沈舟由给玉步青端来一杯咖啡,整个人泛着一种闷骚的愉悦感。
玉步青了然,她尴尬看向林听:“那个听听,我在这……呃……是不是有点太闪亮了。”
林听摆手:“没有没有。”
玉步青笑眯眯道:“我都懂,我订的蛋糕好了吧,我这就走。”
林听伸手挽留:“别走……”
玉步青已经提上自己订的草莓蛋糕,蹦蹦跶跶转身,新裙子在春天游弋出漂亮的弧度。
林听凉飕飕瞥了沈舟由一眼,继续干活。
客人很多,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外面就暗了下去。
蓝紫色调的天空,星星刚刚出现零星几颗,天还没暗透,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林听站在蛋糕店书架旁,手里拿着本书,正费力踮着脚尖,努力将书归于原位,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时,他身后多了暖融融的温度,沈舟由一手抓着林听垂落的手臂,一手抬起覆在林听举起的手上。
自然而然将林听手里的书拿起,放在林听够不到的原位。
两人离得真的很近,沈舟由微微抬脚时,下颌搭在林听发顶,胸膛挨着林听背脊。
沈舟由气息是浅淡好闻的木质香,可气场却强势又存在感极强,他手长腿长,好似能把林听整个包裹在怀中。
沈舟由垂眸就能看到林听发丝里露出的红耳朵尖,可林听偏偏要很正经的开口:
“明天,我到S7军报道后,你不能离我这么近,咱们两个要装作不认识。”
沈舟由轻笑着道:“我懂……”偷情吗,都这样,比较刺激。
林听:“……”算沈舟由还有点是非观。
……
玉步青提着蛋糕走在第一区的傍晚中。
她画着漂亮的妆,穿着新买的半身长裙配着鹅黄色小毛衣。卷卷毛被编成两条蓬松的辫子。
远远看去,可爱得紧,可八区的邻居们总说:我们青青是个大姑娘了。
确实,玉步青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她是一个永远喜欢可爱物件儿的成年人。
成年人小姐姐今晚要去医院,去看望前段时间她在医院认识的小朋友。
今天是小朋友的生日,小朋友说玉步青是她唯一的朋友,于是玉步青打扮的漂漂亮亮赶了过去。
她经过马路,走到天桥上,拍了一张壮阔的夕阳。
一路走走停停,记录很多美好的瞬间,路上还买了两只淀粉肠。
一边吃着,玉步青一边等着红灯,马路对面就是医院,马路这边是家酒店。
很高档的模样,前面是一大片草坪,有些年轻人正在那开香槟,貌似在庆祝着什么。
玉步青也笑着回头,想看看热闹。
却在一派繁华喧嚣中,迎上了盛年的眼睛。
步青与盛年在一片喧嚣沸腾中目光对视,彼此目光却很清凉。
只有盛年,眼里漾着被抓住的心虚,可很快那点心虚便被处理得当,眼里依旧是轻飘飘的纸醉金迷。
盛年本来想举起那只拿着酒杯的手,可下意识扬了扬另一只干干净净的手,他弯着眼睛笑了下,权当打过招呼。
今天盛年出院,各路朋友来了一堆,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庆祝。
玉步青从路的那边走来时,盛年就看到了她,依旧是明媚爱漂亮的模样。
春天里玉步青终于穿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裙子,脚踝露出白皙的一截,依稀能看出来还是有些冷的。
玉步青看到盛年,欢快的挥了挥手,自然又从容。
她指了指变绿的绿灯,提着蛋糕继续走过马路,匆匆忙忙。
马路那边,应该是有学生刚刚放学,少年人蹬着单车,背着书包,风将校服吹得鼓起。
他们单车骑的飞快,还不忘和同伴吵闹嬉笑。
一个不注意,便直直迎上了玉步青。
“哐”……自行车应声倒下,年纪不大的男生赶紧爬起来,慌张道歉:“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
只见蛋糕散落在地,玉步青的裙子被卷在车轮中,好不容易抽了出来,还皱皱巴巴乌漆嘛黑。
更糟糕的是她的小腿,被车轮蹭破了皮,红红一片挂着浮皮,掌心还沾着石子,颇为惨烈。
但是只是看着惨烈的皮肉伤,没伤筋、没动骨,消毒处理就好,玉步青又不能抓着几个半大孩子不放,更不能叫救护车把自己抬走。
她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吓唬几个小孩: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要给你们告老师,车子骑得这么快。”
与此同时,盛年放下酒杯,从对面匆匆跑了过来,还闯了一个红灯。
二华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夏黎,示意夏黎去看盛年:“盛年和K班那个青青关系这么好的吗?平常怎么没看出来呀?我摔倒盛年理都不会理。”
夏利淡淡看了二华一眼:“以你的智商,平常让你看出来,他就不是盛年了。”
二华依旧嘟嘟囔囔:“我觉得他俩关系一般呀。”
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