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步青眼睛微微睁圆,理所当然道:“跑不快啊,我已经侵入方家中台半个小时了,很容易被发现。
要是我自己离开,途中被定位到位置,很容易被打成筛子的。”
说着,玉步青双手托腮,懒趴趴也有点无奈:
“哎,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今天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军校。
我做过最危险的事就是帮我爸爸的水果摊削西瓜。
我也会怕的好吧。”
说到这里,女孩子目光移向桌子上奶茶,她真的需要压压惊,于是再次询问盛年:
“帅哥,你还没说奶茶多少钱呢?”
盛年:“25,不转也行,记林听账上。”
说话间,懒趴趴的女孩子一下从桌子上支棱起来,目光变得沉着冷静,手指迅速且有条不紊的敲打字符。
玉步青在间隙中抬头看了盛年一眼,笑呵呵道:“帅哥,你先安静一会哈……”
盛年:“……”
……
第三道门前,林听与沈舟由已经待了有一会了。
这道门为了防止玉步青这类人的侵入,换成最古老的机械样式,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林听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托腮,思考着如何开门。
那门重达千斤,可他却没有钥匙,更不会什么机关术。
林听陷入困境,沈舟由却从空间戒中翻出茶具,悠哉游哉的泡起了茶。
他经历过数不胜数的危险,眼前这道门在他眼中算不上什么。
但是那都是他曾经走过的路给予他的经验与直觉。
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去帮林听,万丈高楼平地起。
林听已经啃上了大拇手指的指甲,指甲都快啃秃了。
少顷,像是想到什么,林听灰扑扑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眼前的门无比厚重,他身上又不能携带重武器,那就不拘泥于眼前,还有地面。
只要在地面破个洞,依旧能够进入暗室,拿到种子,只是……动静会有些大。
不过林听觉得无所谓,今天动静已经很大了。
林听将自己想法分享到跨年夜群中。
玉步青与时野分别回复“可行。”
林听自从想要成为领航员开始,就已经在狂补各种相关知识。
虽然没有得到专业指导,但是基础一些的计算点位还是可以的。
他刚刚一直都有记录。
林听手放置大门上,垂眸看向地面,两分钟后,他在群中输入:
“轰击位置,时野顺时针37度,1026米。”
时野:“收到。”
林听:“我需要一分钟掩蔽时间。”
时野:“好。”
玉步青:“撤退路线需要重新调整,3分钟后我会发在群里。”
林听、时野:“1。”
……
林听起身,看了眼喝茶的沈舟由:“指挥官,别喝了,跑路了。”
沈舟由慢条斯理的收着东西。
林听皱眉,想要发火。
沈舟由抬眉看了林听一眼,不慌不忙道:“你怎么还不跑,我有翅膀,能抵抗攻击,你有什么?”
林听指甲重重抠了下掌心,沉着张脸转头就走,头也不回。
其实林听有点担心时野,不知道时野能否下得去手。
在接到任务之前,林听暗戳戳的想把方宅给烧了。
但从那漆黑的小屋出来,他脑子清醒了些,也从晦暗的情绪中走出。
林听他觉得有些事还是时野自己做才好,外人无权插手。
……
时野是被方家以收养的名义买了回来。
平心而论,虽然方家对时野从未有过关心,但对他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时野吃喝不愁,有栖身之所,有学上,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而已,爱他的人永远长眠于小小的星舰便利店之中。
方确大时野4岁,年少老成。
自从时野搬到方家起,方确对时野的态度一直是冷淡疏离。
是一位神态淡淡,气质矜贵的少爷,不大爱搭理人。
年少时的时野虽然父母双亡,但依旧开朗爱笑,张扬明烈,那是骨子里的天性。
12、3岁的少年,经常手里拍着球,和朋友说说笑笑,打林荫路下走过。
偶尔遇到高年级的方确,时野会笑着去打招呼,方确偶尔会神态凉凉的点下头,更多是视若无睹的走开。
次数多了,时野便悟出一个道理,方家少爷不喜欢自己。
那个时候,整日里嘻嘻哈哈的少年,也是寄人篱下的少年,心思比旁人多了几分敏感、通透。
那时时野就已经计划,等他长大后一定要早早搬离方家,不碍方确的眼。
但他他也会在方家企业无偿打工,报答方家的恩情。
那时时野有好好计划着未来,甚至在更遥远的时光里,他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会重新在星舰上开一个便利店。
十几岁,半大的少年有在好好的活,身上有干净温暖的阳光味,赤诚青涩,迸发着鲜活的生命力。
又过了两年,方家父母死于意外,时野也无意间得知自己是被买来的,买来给方确当备用血库的。
那一刻怎么说呢,时野错愕,唏嘘、转瞬又释然,这加深了时野要快些离开方家的想法。
时野收拾好心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敲响方确书房的门。
16岁的时野肩膀宽阔了些,背脊挺直了些,棱角分明了些。
16岁的时野很优秀,已经有了S级的精神力,军校早早向他抛出橄榄枝。
于是,方确的书房里,时野表达了自己对方家的感激,也第一次表达离开的诉求,他隐晦的提到,要是方确哪天需要自己的血,自己也荣幸之至。
他永远不会忘记方家的恩情,只要方家需要,他随时会出现。
时野垂着睫毛,等待着方确的回复,时野觉得这事对于方确而言,是转眼就能抛到耳后的小事。
然而,在听到时野要离开方家,方确疯了,露出獠牙,露出自己本真的面目。
好好好,时野一直想离开,时野计划的未来里没有自己。
但是疯掉的方却面不改色,给时野倒了一杯水,不咸不淡道:“坐下来聊。”
时野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
等到他再有意识时,就是在方家尽头那间漆黑的屋子里。
方确把时野关了起来,用粗重的链子锁住了时野的脚腕,整整半年,时野不见秋冬的颜色。
他也像外面的树叶一样,开始枯萎、败落,颓靡……
他没有正常的人际交往,他只能依靠方确,甚至每日送饭送水都是方确来做。
时野计划的未来不见了,他看不到未来的颜色。
……
方确出生在一个规矩繁多且压抑的家族,他一天一天长大,宛若翻开一页又一页黑白的书。
有一天家里出现了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手里还拿着他父母留下的、打空子弹的枪,拘谨的站在客厅里,像一匹离群的小狼。
茫然但带着兽类的机警与桀骜。
时野在方家住下了,是整个家族格外边缘化的一个人,甚至比花园里的花匠还要没有存在感,像是盘踞在暗处的野草。
时野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他在方家格外低调内敛,但从来也没有摒弃本性。
只要出了方家的院子,将野草摊在自然的环境中,就会变得格外鲜活。
方确与时野一个学校,当方确乘车经过篮球场,总能看到少年带着耳机,手里运着球,在球场奔跑。
额头有细密的汗,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眼睛弯成月牙状,笑起来明朗又不羁。
时野身上貌似有风与自由的味道。
偶尔学校遇到,时野会主动过来与方确打招呼,坦荡、崇敬但又疏离。
时野生活在方家,但清醒的活成自己的样子。
方确当时在想,真好啊,原来世界也不是黑黑白白,一片晦暗,也是有其他颜色的。
方确喜欢在暗中默默的观察时野,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他拍了许多张时野的照片,彩色的,存放在自己黑色的床头柜里,用坚固的锁锁上,钥匙悬挂在胸前。
方确具备很强的掌控欲,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掌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方确有一天看到时野收到了女孩子的情书,看到时野与兄弟勾肩搭背走在阳光下……
时野有他自己的世界,时野对别人要笑得更好看。
方确心里有一种特别疯狂的毁坏欲,他想将时野关起来。
方确知道自己的感情变了质,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心理十分病态,但好在时野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很大程度上控制了方确的病情。
但是,有一天,时野告知方确,谢谢方家的照顾,他要离开了。
方确的眼珠木然的转了转,眼睫垂下,遮掩住眸子里毁天灭地的压抑。
复又抬首,起身背对着时野泡了杯茶,伸手时依旧清冷疏远:“坐下来聊……”
……
时野瘫倒在地,方确伸出手,小心翼翼碰触着时野的脸颊,指尖轻轻拂过。
方确呢喃:“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听话该有多好。”
方确抱起时野,将时野关在了最尽头的屋子里。
他叫人造了最沉重的锁链,锁住了时野的脚踝。
夜半时,时野醒了,有过愤怒,有过不解,甚至有过好商好量,但都被方确一一漠视。
但那时时野的情绪尚且还算稳定,也很积极,他对以后依旧充满乐观的向往。
时野只是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小心惹到了方确,方确总不能关他一辈子。
可是,渐渐,时野意识到了不对。
他每天见不到其他人,是方确为他送来的食物。
方确会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平和的看着时野,一看就是好久。
时野的头发长了,也是方确拿来剪刀,冰冷的手指穿过发丝……
时野被关得实在久了,他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身后的剪刀又是那样的锋利,时野找准了时机,夺过了剪刀。
时野从小就展露出等级十分高的精神力,他的爆发力、速度都十分优越,11岁时他的拟态出现,一只半大的不死鸟。
时野觉得自己能凭剪刀从方确手里逃走,他扬起剪刀,对准方确手臂,却被方确凭空抓住手腕。
时野觉得身体软绵绵的。
方确拇指摩挲着时野的手腕,笑得温柔又缱绻:“我在你的食物中放了抑制精神力的药。”
时野皱眉:“为什么?”
方确却俯下身来,朝圣般亲吻了下来。
时野的瞳孔收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确却抚摸他的脸颊,宛若呓语一般:
“留在这里不好吗?只有你和我?”
顿时,时野觉得后背一片阴凉,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缠住。
方确之本身,就是一条湿冷的毒蛇。
那天之后,时野意识到,方确就是想一直关着自己,从没想过放自己出去。
时野终于慌了,那是在阳光下长大,向往风的孩子。
他对方确恶语相向,他不再吃方确送来的东西,他和方确拳脚相向。
然后渐渐孱弱的身体被按压在墙上。
像他的名字一样,时野是有野性的,拼命的折腾着,想要逃离,与方确动手。
他们两个在昏暗的屋子里撕打,方确其本身对于血是热爱且渴望的,他本来精神就不大正常,非常病态。
现在很好啊,时野只能看得他了。
方确没有要好的朋友,他也不敬爱他的父母,一切都是黑白的,一切都是无趣的。
只有时野是彩色的,时野能让他的心脏狠狠跳动。
他也喜欢时野对着他歇斯底里。
方确对时野说“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我会一点点折断你的翅膀。”
“你爸爸妈妈的坟墓你好久没有看过了吧,你说他们有没有想你。”
方确用一切言语去刺激着时野,时野愤愤,像一团灼热的火团,好看极了。
可是,一日又一日的暗无天日下,渐渐时野不再说话,不再看方确。
对一切都是木然的,他不吃饭也不喝水。
方确捏着时野下颌,将营养液灌了下去。
可是时野依旧越来越孱弱,越来越苍白。
方确已经不和时野打架了,也不再说那些恐怖的话语。
可是生命力还是一点点从时野身体中流走。
有一天,方确去看时野,时野眼睛已经很灰暗了,眼泪沉默的流了下来,死寂、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