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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面前站着的人,却比昨日少了三个。
姜无衣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指腹按在腰间佩刀上。
“锃——”
“镗——”
刀刃出鞘半分,又被重新按下,反复如此。
这番举动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
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实打实杀过人见过血的主!
“姜、姜哥儿......”
卫不平走到他面前,垂头丧气地开口:
“他们三个,我带人去他们家中找了的。”
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姜无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无妨,我知道。”
目光扫过余下青壮,有个汉子臂上裹着条白布,白布上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谁伤的你?”
他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是询问。
“是何胜,他不愿过来,又不肯交出银子,我和常虎与他理论时,他抽刀伤了人。”
卫不平替汉子小声解释。
他不是没想过动手,可看见何胜家中静坐的那道披甲人影后。
最终还是按住了抽刀念头。
“带我去他家。”
“姜哥儿,何胜他家中......”
卫不平的话戛然而止。
姜无衣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语气中带着暴戾,一字一句:
“带,我,去,他,家,中!”
清水县城南,木屋中。
何胜与他老婆正对着一个披甲男子点头哈腰,神色谄媚。
“刘佰长,您一会可要给俺家男人做主啊。”
“那姓姜的给银子时可没说过与山匪厮杀那般危险,俺家男人收了银子,要不是您来提醒,说不定俺也得跟着做了寡妇。”
“一会您可得说说理,咋能三两银子就让何胜他去送命?”
何胜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还想着伸手往刘定边身上搭去,刻意夹起的嗓音听得人汗毛倒竖。
刘定边一把抽开伸过来的胖手,目光看向平静的木门外,阴恻恻地笑道:
“自然,他姜无衣将咱们清水卫官兵的功劳揽到身上倒也就罢了,我们官兵干的就是杀匪保民的活,可这小子还想哄骗你们这些无辜乡民随他去上山剿匪,本佰长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你们放心,有本佰长在此,姜小子必然不敢乱来。”
似是怕二人不信,他还显摆了一番身上甲胄。
何胜夫妻下意识忽略了甲胄上的伤痕,连连点头。
管他是刘佰长还是王佰长,对方既不要他们的银子,也不要他们做什么。
只需要让他们在家中老老实实等姜无衣过来。
虽然不晓得佰长在军中到底是多大的官,可既然是官兵,咋的说话也比那姓姜小子好使吧?
等于说啥也没干,还能白白捡三两银子,这样的好事何胜恨不得多来几次!
刘定边随意看了一眼身旁暗暗激动的两人,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
换作平时,这等贱民别说与他交谈,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也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将佩刀横放在膝上,好整以暇地等待姜无衣到来。
哼,剿匪?
老子让你使了银子,还无人可用。
看你拿什么剿匪!
刘定边主意打得极好。
他今日就在这守着,有佰长身份在,姜无衣也只能自认倒霉离去。
有了何胜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到时候他只需亮明身份,让这些人毫无顾忌地离开。
姜无衣,便是孤家寡人!
连一开始给出的那三两银子,都只能打水漂!
不为别的,就为出上一口恶气!
在衙门里老老实实将斩获让出,承认杀的不过是些小贼不就好了。
既然喜欢逞英雄,喜欢剿匪。
去剿好了。
想到七日后姜无衣的后果,刘定边忍不住开怀大笑。
何胜在一旁瞅着他哈哈大笑,又瞅了瞅自己老婆。
看着那比自个还要粗壮几分的身材,他还是放弃了让妻子去服侍一番的想法。
“姜无衣啊姜无衣,你一介布衣,也敢与老子一个官儿斗?”
玩不死你!
擦了擦眼角泪花,刘定边脸色凶狠起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姜哥儿,就是这,何胜便住在这里了。”
屋门紧闭,卫不平就要走上前去敲门。
“滚你娘的,敲个卵子门。”
一脚踹开对方,只见姜无衣握在佩刀上的手动了。
不见刀锋出鞘,但见寒光一闪。
“喀——喀”
“砰——”
两扇屋门上顿时出现斜斜劈出的裂痕,直到短暂的延迟后,才轰然掉落到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将屋内屋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姜哥儿,好大的官威啊,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也是个官儿。”
刘佰长缓缓起身,一手抓住刀鞘,一手握住刀柄,缓缓抽刀。
“可是要在本佰长面前,对我清水县民动手?”
“问过我手中这把刀了吗!”
“苍——”
佩刀出鞘,他整个人气势也随之一变,配合着身上那副战痕累累的铁甲,不怒自威。
何胜瞧见这一幕,方才还有些不安的一颗心顿时平静下来。
瞧着没,这是官兵,是护着他们清水县的官兵!
同时他看着门外的姜无衣,脸上又闪过嘲讽之色。
他娘的,一个仗着官兵威势,侥幸杀了几个山匪的毛头小子罢了。
亏得自己昨个儿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真以为那什么鸟阵能起作用。
好在有刘佰长的提醒,才没有傻乎乎地跟着去送死!
摸了摸怀里那捂热乎的三两银子,何胜想着今晚是不是要去买二两猪头肉,就上一壶小酒舒坦一番。
“原来是你搞的鬼。”
对于出现在此的刘佰长,姜无衣神色间依旧没有变化。
他身后站着的二三十人不认得刘佰长,却认得甲胄。
城中能穿铁甲的,只有官兵!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唯有卫不平与常虎还站在他身后,紧张地握着兵器。
“我乃清水卫中佰长,怎么,你们是要与军中武职动手?”
刘定边压根不将二人放在眼中,只是看着姜无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今日,你带不走何胜!”
他两腿分立,双手握住刀柄,摆出一个标准的厮杀架势。
停下脚,姜无衣才与他目光相对,平静开口:
“我来的时候想过了。”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谁敢挡我的路,我杀谁!”
“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