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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卧虎山?你疯了不成!”
魏平安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地方?是远近闻名的山匪窝!
而且只怕现在的陇西二郡内,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山匪都聚在上面,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刚刚平安叔也听见了,没人识得崔安,他现在死了,何不冒充他身份潜入到山上?”
“胡闹,这事要做,也是我们官差去做,你一个半大小子逞什么能耐!”
“想让你老姜家断了香火不成?”
魏平安依旧拒绝。
姜小子说的容易,上去容易,再下来可就难了。
“平安叔!”
“我还年轻,又是苦出身。”
“大丈夫顶天立地,窝囊一世不如英雄一时。”
“北凉律令,平民捉贼一人,赏银一两;捉匪一人,赏银三两!捉拿榜上匪首,除赏银外另赏五十两银子!”
“成了,子子孙孙都会记得他们有个叫姜无衣的祖先为他们换来了世代富贵。”
“不成,那也是为大义而死,不枉男儿一世!”
“只有我懂些道上黑话,我也会魏叔教的把式,怎么不能去!”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让魏平安愣在原地,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好无力长叹一声。
“唉,既然如此。”
“小六子,王老七,林一平,阮大阮二。”
被点到名的五名捕快站了出来。
“我是衙门里的捕头,卧虎山上有人认得我,小六子他们面生,让他们跟你一块上山。”
“到时我会在四周安排人接应你们,小命最重要,知道吗?”
姜无衣用力点点头。
“晓得了平安叔。”
......
卧虎山。
一片处于陇西郡、陇南郡、西域都守府三地交错间的莽莽山林,其中一座山因山岭险峻而又形似卧虎盘踞,得名卧虎山。
多年前一伙麻匪从关外流窜进来,借着山势打退了数次官府围剿占下此处。
往前是凉州进出西域必经的陇南郡,往后百余里就是一望无际的西域大漠。
这伙盘踞在西域商道上的山匪,就如同在凉州咽喉上扎了根刺。
靠着占山为王收取‘买命银’,原本百来人的山匪更是只用短短几年功夫就发展成足有二百多人的大匪窝!
近些时日的卧虎山上格外热闹。
随着山上胡大当家透出风声,两郡中大大小小的山匪都朝着卧虎山赶来。
姜无衣一众六人也靠着他半吊子的黑话成功过关,混在上山的一众山匪之间并不起眼。
山腰石厅内。
“带绺子!”
一声吆喝,腾起的火光顿时将昏暗石厅照的亮如白昼。
六人被黑布蒙上双眼带入石厅内。
摘下黑布后,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姜无衣下意识地眯起眼,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石厅内。
数十名持刀山匪守在四周,将前后都给封住。
石厅尽头的台阶上,一个作文人打扮的师爷从沙狼皮铺成的头椅后绕出来。
“几位,既然能上得咱们卧虎山,那就说明都是自家兄弟,适才多有得罪,我汤某人在这赔个不是,几位见谅,见谅。”
这位汤师爷很给面子地朝众人行了个礼。
小六子几人围在姜无衣身侧,他们不会黑话,上了山便只能让姜无衣出面。
早在上山前,几人就定好了各自身份。
五名捕快皆扮作搭伙做活的游寇;而他则是扶风县大土匪陈泽安的手下,在陈泽安被官府枭首后,他便笼络五人准备投靠卧虎山。
几人之间,自然是以姜无衣唯马首是瞻。
“汤师爷,小子姜无衣,原是清水县暗桩,听闻胡大当家要干大事,领兄弟五人,前来投奔卧虎山!”
一开口,姜无衣就将自家身份说的清清楚楚,有清水县暗桩这个身份在,不怕对方不上当。
那位汤师爷就是有心查证,身份越是干净也越能说明他暗桩身份。
汤师爷果然来了兴趣,他快步走下台阶,仔细打量着姜无衣。
“姜兄弟,当过暗桩?”
“我家大当家姓陈,道上兄弟称他为扶风虎!”
姜无衣不卑不亢,按着提前知晓的消息报出来历。
提及那位扶风虎时,他硬生生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悲愤骂道:
“姥姥的,老子在清水县里喝着小酒听着曲,当家的突然就给砍了。”
“让我晓得是哪个没卵子的出卖了寨子,说什么也要插了那龟儿子为大当家他们报仇!”
一番陈词声泪俱下,动情之处,姜无衣还险些激动地去摸身上刀子,好在被身旁几人‘拦下’。
“哦?这么说,你是陈大当家的人了?”
一道男人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大当家。”
姜无衣转过身去,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卧虎山大当家——胡为!
在看见对方装束时,他迅速低下头去,来遮挡眼底的震惊。
这位让无数商贩官吏恨得牙痒痒的山匪头子,不过四十来岁。
以黄巾覆头,上身穿一件粗褐短衫,下身套一条灰布麻裤,裸露在外的手臂伤痕累累,肌肉虬结。
真正让姜无衣险些表情失控的,是那人身上套着的一件破旧铁甲!
虽说外表早已经变得灰暗不堪,上边还残留着几道刀枪留下的破损。
可从原主曾经留下的记忆中,这确实是一件军中甲胄!
“见过,胡大当家。”
开口时,姜无衣才发现自己嗓音又干又涩,还带着一丝颤抖。
此刻唯有借着低头行礼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似乎低估了卧虎山。
低估了面前这个曾经在关外生存多年,入关后将数百官差杀得丧胆的男人。
胡为!
“没想到,陈大当家的手下,居然还有活着的。”
“陈大当家山寨上下百多口人都掉了脑袋,你,还活着?”
“我是暗桩,身份干净没牵扯到身上。”
“你这般年纪,能当暗桩?”
缓解一番情绪后,姜无衣这才抬起头,目光直视对方的双眼。
“我不是,我爹是,我是吃陈大当家的米长大,使得是陈大当家的银子,我爹走了,自然是我接替他的活计。”
“哦?”
胡为笑了,指腹摩挲着腰间猎刀。
“你爹呢?”
“死了,回山上享福没几日,脑袋就被砍下来挂着了。”
“好一个死无对证。”
胡为仰头大笑。
“来到了山上,便是我卧虎山的兄弟,你话说到这份上了,再问下去倒是我心胸狭隘了。”
“给这几位兄弟安排上好的住所,喊两个姑娘去伺候着。”
直到走出石厅,姜无衣才敢压低嗓音开口:
“六哥,那是......边军甲胄吧?”
“是、是......”
比起他,作为捕快的小六子齐泰自然见识更多。
“少说也要队正才有资格穿戴。”
队正,军中可领五十人,大王庄里的老卒魏舒勇,曾经便是队正。
几人被请离后,胡为才缓步走上台阶,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头把交椅上。
“汤师爷,你怎么看?”
汤师爷低头思索一会,回答道:
“应该是真的,清水县就在扶风县边上,换做是我,我也会在清水县里埋暗子。”
“再说了,清水县中没有咱们的人,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个好歹来。”
“嗯。”
胡为点点头,认可了这位师爷的话。
“既然是来投奔咱们卧虎山,自然要当作自家兄弟,就让余九去招呼他们,时刻跟着,不要怠慢!”
他前脚刚准备迈出石厅,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看向那位汤师爷。
“该来的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今夜说不得会有官兵上山,让兄弟们做好准备。”
“官兵?”
汤师爷先是一愣,明白这话的意思后,心中顿时一惊。
“是,今夜会有官兵上山,我会安排好山上的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