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眼皮上像冰锥穿刺,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水。
黑色货车轮胎碾碎操场护栏的瞬间,胸腔突然传来解剖刀挂坠的高频震动——这是柳思思用摩斯密码传来的实时定位。
“北纬32°07'……”我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转身踹飞实验楼侧门的消防栓。
高压水柱轰然喷涌的刹那,十七枚嵌在槐树皮的胶囊突然悬浮半空,那些重组到一半的沈科奇入狱照在暴雨中碎成光斑。
申斗猛从货车上跳下来时,我正把解剖刀挂坠按进消防栓断裂的螺纹口。
金属刮擦的尖锐声响中,胶囊表面的编码突然投射在雨幕上,正是七年前那批失踪学生的学号。
“看来你找到培养舱的密码锁了。”申斗猛甩开雨衣兜帽,露出右耳佩戴的银色耳骨夹。
那东西在雷光中泛着不祥的蓝芒,与我三小时前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凶手特征完全吻合。
他身后五名打手呈扇形包抄过来,橡胶警棍敲击掌心的节奏暗合槐树摇晃的频率。
我后撤半步踩中积水下的窨井盖,突然意识到这些人的步频与柳思思昨天解剖的死者肌肉记忆完全一致。
“洞察之眼!”
视网膜瞬间覆盖淡金色网格,那些劈头盖脸的雨丝突然凝固成悬浮的银针。
申斗猛挥拳的动作在我眼中分解成十二帧画面,第三帧时他左肩会不自然地抽搐——那是上周被我踢断锁骨的旧伤。
我矮身躲过两记甩棍,沾血的领带突然甩出缠住消防栓阀门。
当高压水柱撞飞三名打手的瞬间,解剖刀挂坠在螺纹口擦出的火星点燃了空气中悬浮的胶囊粉末。
蓝紫色的焰浪中,我抓住申斗猛因旧伤迟滞的0.3秒破绽,手肘重重砸在他耳骨夹上。
金属碎裂的脆响里爆出尖锐的蜂鸣,剩余两名打手突然像断线木偶般僵直倒地——他们后颈浮现出与胶囊编号相同的荧光纹身。
“培养舱在分解?”我踩住申斗猛抽搐的手腕,从他破碎的耳骨夹里抠出微型芯片,“不如说是你们在销毁实验失败的残次品。”
暴雨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开缺口,月光像聚光灯打在槐树渗出的蓝色液体上。
那些消失的乳牙编号正在树根处重新浮现,组成柳思思今早系错的纽扣排列顺序。
怀里的胶片盒突然发烫到几乎握不住,我踉跄着退到实验楼外墙。
申斗猛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鼓起游蛇般的凸起物。
但比这更惊悚的是柳思思从解剖室打来的视频通讯——她身后冷藏柜的钢化玻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
“别碰年轮……”她沾满试剂的手套按在镜头上,我这才发现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闪着同样的经纬度微光。
当槐树根部的蓝色液体漫到脚边时,胶片盒里突然射出十七道激光,将悬浮的雨滴切割成全息投影的校园平面图。
赵同学三天前提供的模糊线索正在地图上具象化——他提到失踪那晚闻到烂苹果味的位置,此刻正与柳思思纽扣上的坐标完全重合。
我撕开被血黏住的衬衫下摆,发现不知何时被人用荧光笔写了串倒计时:03:27:16。
申斗猛的身体突然像充气皮球般膨胀,我抓起打手掉落的警棍插进他锁骨断裂处。
当蓝黑色脓血喷溅而出的刹那,远处传来柳思思的喊声:“致远!看树冠!”
十七根槐树枝桠不知何时拼成dNA螺旋结构,每片叶子都映着某个学生的瞳孔纹路。
我摸到后腰暗袋里消失的试剂管突然出现,里面淡金色液体与树根蓝液接触的瞬间,整片地面浮现出由乳牙编号组成的光网。
“二级警报解除。”柳思思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赵同学刚才突然癫痫发作,他抽搐时一直在画螺旋图案……”
我捏碎试剂管将混合液体甩向光网,当蓝金交织的火焰吞没申斗猛残躯时,赵同学病房的监控画面突然投射在火焰中。
少年苍白的指尖正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摩擦,渐渐勾勒出槐树年轮与沈科奇入狱照的重叠轮廓。
雨停了,满地胶囊碎片自动聚合成镜面。
我望着倒影中自己正在消失的左手虎口痣,突然明白柳思思为什么要冒险在纽扣上刻坐标——那正是我七年前救她时被玻璃划伤的位置。
赵同学指尖在玻璃上划出第三十七个螺旋时,我猛然按住他抽搐的手腕。
少年瞳孔里倒映的烂苹果腐臭味几乎要穿透病房消毒水的气息,他后槽牙摩擦发出的“咯吱”声与胶囊碎裂的音频完全吻合。
“是冷库压缩机。”我蘸着柳思思带来的营养液在床单上画等高线,“你说闻到烂苹果味时脚下有规律震动——”话音未落,少年突然抓起输液架砸向窗户。
钢化玻璃裂纹蔓延的瞬间,我瞥见每道裂痕间隙都渗出淡蓝色黏液。
柳思思的白大褂突然鼓胀如风帆,她甩出解剖镊夹住飞溅的玻璃渣:“是培养液挥发性毒素!”冷藏箱自动弹开的刹那,十七枚乳牙标本在紫外线照射下投射出模糊的厂区轮廓。
我扯下窗帘裹住赵同学剧烈痉挛的身体,他指甲缝里脱落的皮肤组织正自动排列成经纬坐标。
“西郊老屠宰场......”我盯着突然在掌心浮现的电子地图,那些跳动的红点与七年前失踪案卷宗里的血迹分布完全重叠。
解剖刀挂坠在凌晨三点突然发烫,我翻身滚下病床时,发现柳思思留在枕边的纽扣正在地板上滚出荧光轨迹。
顺着忽明忽暗的蓝光摸到安全通道,消防栓的锈蚀表面不知被谁用脓血画了枚带锯齿的苹果。
“别动!”身后传来柳思思的低喝。
她手术刀擦着我耳廓飞过,钉死一只正要从通风口钻进来的机械甲虫。
那东西腹部闪烁的倒计时与三天前我衬衫上的数字分秒不差。
我踩着消防管道跃上天台时,暴雨洗过的月光正将城市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洞察之眼自动激活的瞬间,十七道车辙印突然在视网膜上泛起血光——它们最终都指向西郊那片被爬山虎吞噬的灰色建筑群。
废弃屠宰场的铁门在十米外就开始腐蚀我的鞋底。
柳思思扔来的防毒面具挂着她的银质解剖剪,我反手将剪刀插进门锁时,腥臭的蒸汽突然从门缝喷涌而出。
那些蒸汽在月光下凝结成婴儿手掌的形状,每根手指都刻着失踪学生的学号。
“培养舱的自毁程序启动了。”蓝牙耳机里柳思思的呼吸声带着电流杂音,“你还有2小时17分......”话音未断,面具突然开始融化。
我扯下变形的橡胶扔向空中,燃烧的胶质竟在火焰里拼出工厂平面图。
侧身躲过倒塌的钢架,我摸到墙壁上粘稠的触感——是正在增殖的变异菌丝。
那些荧光绿的脉络组成动态迷宫,每当我要触碰到关键节点时,菌丝就会突然爆开成带刺的孢囊。
“右转三十步。”柳思思突然切断通讯改敲击密码,三短三长的震动频率让腕表表面浮起凸点盲文。
我抬脚踹向锈蚀的传送带,飞溅的铁屑在半空组成旋转的dNA模型,恰好挡住头顶坠落的酸液罐。
培养池沸腾的暗红色液体里浮沉着机械残肢,我认出一只刻着沈科奇代号的机械义眼。
当用解剖剪夹起它时,池底突然亮起环状蓝光——是七个嵌套的螺旋陷阱,每个螺纹间隙都嵌着枚带齿痕的乳牙。
“声纹验证。”冷库大门突然传出电子音,门禁屏幕闪动着赵同学痛苦扭曲的脸。
我反手将解剖剪刺入通风管道,飞溅的绿色粘液在墙面腐蚀出模糊的校徽图案——正是三天前张校长给我看过的旧校舍设计图。
冷藏室白霜突然变成蠕动的活物,我撕开袖口缠住开始结冰的右手。
当呼出的白雾在玻璃窗凝成密码矩阵时,整面墙的冷冻柜同时弹开,十七具覆盖冰晶的“尸体”缓缓坐起——他们太阳穴上的荧光编号正在重组为全新的倒计时。
最后一具冰尸的指尖突然迸出激光束,我仰头躲过的瞬间,后颈突然触到某种湿润的呼吸声。
培养池的液体不知何时漫到了脚边,那些沸腾的气泡里浮现出申斗猛被烧毁的半张脸,他焦黑的嘴唇正一张一合地复述着我的心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