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阮朔对着地宫大门怒吼。
短暂的分离让阮朔越发焦虑,他急于确认张起灵的状态,急于看见张起灵。
那是他能愿意继续伪装自己是个正常人的,唯一执念。
阮朔阴沉着脸,取出五六张起爆符夹在指间,想把眼前的一切全都炸了。
这样明显的意图,让大祭司连忙赶上去拦住阮朔。
“阿朔,乖一点。”
“这里是地下,若是随意引爆地宫,很容易造成各处岩石的崩裂,到时候这里坍塌,所有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右手,阮朔不悦的将视线转移到地面,并不去看大祭司的眼睛。
这副不想听道理的倔强模样倒是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大祭司如此想着,拍了拍阮朔的手背,安抚着:“好孩子,听话。我可以让族长回来。”
点醒阮朔的是最后一句话。
感觉到阮朔的动摇,大祭司连忙将阮朔手中的起爆符全部没收,卷好,放进腰间的小包。
同时也有些汗流浃背。
没想到他这孩子不仅能记住张家的各种身法招式、巫蛊之术,甚至还能制作他都不一定能做出的符箓。
真是……
不愧是他养大的。
安抚好阮朔这个易燃品后,大祭司让吴邪守着阮朔,自己则走向了地宫。
站在地宫门前,大祭司从腰间的小包里取了些干瘪的虫子尸体,放在手心揉碎,手一伸,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小簇火苗,将掌心的粉末点燃。
吴邪看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什么魔术吗?在空气中取火,然后在手心点火?
随着晦涩古老的咒文被大祭司缓缓念出,在大祭司掌心燃着的火焰颜色从明黄色变为了近乎透明的白。
而后火焰突然分裂,又一点点的从外焰开始泛出绿光。
等火焰完全变成墨绿色,大祭司双手一合,将分裂的火焰拍灭,及时打断了自己的巫术。
吴邪全程看的津津有味,很是好奇。阮朔却看出来了,大祭司使用的,是巫术——招魂。
只不过最后一刻要将被招魂的人名字喊出来,才算是完成了一个完整的招魂术。
可大祭司并没有这么做。
不对……
应该是大祭司为什么要对张起灵和解子扬使用招魂?
不等阮朔提出疑问,大祭司随意的将手心的粉末残渣往空中一扬,拍了拍手,动作很是熟练。
“招魂术只用一半,有点醒一个人灵魂的功效。”
“正好能让他们在幻境中听见我的声音,从而寻找到真实和虚假的界限。”
“到时候,想醒来的自然会醒来,不想醒来的也会明白,他之所见,不过南柯一梦。若非要坚持到最后,痛苦的只有自己。”
说着,大祭司温柔俊美的脸上竟也露出了狡黠的笑,他走到阮朔的面前,伸手摸了摸阮朔的头,轻柔的抚摸着阮朔白色的长发。
“其实,我比较喜欢看族长回头,主动找你。”
“阿朔就这样在我的身边,乖乖等着,陪着我就好。”
再一次近距离吃上瓜的吴邪很想从口袋里掏点干果或者瓜子之类的嚼吧嚼吧。
可惜他装备全丢了,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嘴里那只蜘蛛也在不安分的到处乱跑,让他根本不敢吞咽和咀嚼。
头顶温暖的触感和耳边充斥着温柔与关怀的声音让阮朔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很残破的片段。
好像是在某处深山,天很黑,画面中是两个少年身形的人。
两人看起来很疲惫,而他们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是不断奔跑着、不断奔跑着,像是在逃亡。
阮朔想看清楚画面中的人都是谁,可是越努力,太阳穴传来的刺痛就越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跟着我,往这跑。”
——“去哪?”
——“他们来了,快……”
刺痛让阮朔蹙着眉,脸色很不好。
“怎么了?”大祭司连忙询问。
阮朔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吸了一口气,摇头,“没怎么……”
画面消失的很快,可阮朔还是看见了那个白色头发的少年。
那很可能就是自己。
可他当时在哪里?所处时代为何?为什么要跑?他的身边是谁?
看身形,那并不是大祭司。
“嗯嗯嗯,嗯嗯!”吴邪的声音在阮朔的身边响起,很激动的伸手指着地宫的方向。
阮朔循声抬头,就见张起灵已经出现在地宫大门口,肩上扛着陷入昏迷的解子扬,身上沾满尘土,上衣有些破损,隐隐约约露出了部分麒麟纹身。
面对阮朔的视线,张起灵不闪不躲,将解子扬扛到吴邪的身边放下,转过身,眼神好像在说——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大祭司为两人仔细检查了身体,看见解子扬腰间和双腿上的勒痕,抬头去问张起灵,很自然的问:“地宫里的蛇,都醒了吗?”
“嗯。”张起灵调整着呼吸,让身体的热度下降。
“这里很危险,我们该走了。”大祭司敛眸起身,将解子扬背在身后。
阮朔没有被大祭司蒙混过去,他拉住了大祭司的手腕,阻止大祭司的离开。
从一开始,他们就应该从大祭司的口中获得更多情报,而不是一直被动着,等待一切慢慢被揭开。
“大祭司,你若是一直隐瞒着有关这处地下的信息,我不介意直接去找张瑞呈他们打一架。”
“一死也好过现在一无所知。”
大祭司被阮朔这番话气的转过身,“你……”
等他转过头,就看见张起灵也在用等待的眼神看着他。
看样子也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一直没说。
吴邪虽然掌握的情报最少,却也能想得出,大祭司是所有人里知道最多的一个。
要是能听大祭司多说一些有关那些什么张瑞呈啊、蛊术啊、巫术啊、张家之类的信息,他也好发挥有限的力量,开动脑筋,尽可能地帮助眼前三人,再把解子扬安全带回家。
眼看自己没办法再瞒着,大祭司只能对着三人叹了一口气,将解子扬放下。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会与你相认,也不会让族长一起来秦岭,更不会答应那个赌。”
叹息间,大祭司温柔俊朗的眉眼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霾,遮挡住了他一切求生的念想,眼中藏着的赴死意志也缓缓浮现。
“阿朔并不认可我的那两年时间,我想了很多。”
“既然整个苗寨只剩下我还在坚持,那我就将千百年前族中人留下的祸患拔除,也算是不枉担任这个大祭司的位置。”
“就当……偿还我没能早些觉察到张瑞呈计谋,害的全寨被屠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