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然的酒量很好,是在跟许一柠闹掰后,加上刚出国心情郁结,不知不觉练出来的。
所以他看起来喝了不少,实则人还是很清醒,清醒到他一下就捕捉到旁边那桌的男人对他敌意很深。
印象中这个眼神不是第一次见,但仔细想想,真的是很久之前了。
程斯然在记忆里寻找,终于想起来那个人是谁。是曾经打过架也打过球的路人甲。
没错,路人甲。
那时候他对这个人的称呼就是隔壁二中碍眼的路人甲。
后来不打不相识,他知道这个人叫周时川,是隔壁二中的,跟他同级,成绩不错,球也打得好。
高考后最后一次知道有关周时川的消息,是这个人跟自己上了一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不能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隔了这么多年,在这里遇见,怎么还跟第一次抢地盘一样,互相都看不顺眼。
程斯然走过去,声音没什么起伏:“周时川?”
“是我。”周时川站起来,“难得程总还记得我这种小人物。”
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浓,对他意见很大。
“当然记得。你现在想打一架吗?”程斯然感受到周时川的敌意,虽然莫名其妙,但正好他的心情很不好,想打架他奉陪。
周时川往他身后看一眼,那个女生还在,好像特别担心的样子。挺可笑的,这算什么?
备胎吗?还是知己?男女之间的纯友谊?
想到许一柠的边界感,她连正式跟他接触前,就已经把一切的不自在因素清除掉,更何况是往既定方向发展,她所做的,是让双方纯粹和安心,这样通透和用心的她,程斯然不配。
周时川更看不上程斯然了,“没这个必要,我们不会成为对手。”
程斯然的疑惑更深了,但总觉得周时川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周时川不应,反倒噙着笑说:“你的朋友似乎很担心,就不 打扰程总了。”
程斯然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过还是回到原位,唐晚月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以为你跟那个人要打起来。”
不过唐晚月认出了那桌的另外一个人,刚才她弟过来找她要钱,她不给,她弟要动手时,是那个人帮了她,让她弟滚。
程斯然说送她回去,她往那桌看了一眼,刚才跟程斯然说话的人不在,正好剩下另一个。
她便过去,跟那人说了声“谢谢”,那人气息冷峻,眼神锐利,就是坐着都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丝毫不当回事,冷淡地说:“我讨厌黄毛,仅此而已。”
唐晚月整张脸都红了,她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自作多情。
“有这个时间谢谢我,不如让那个黄毛带眼出来混。下次碰到我的车,我碾过去。”
唐晚月深吸口气,说了声“打扰了”匆匆走了,头都不敢回。
程斯然问她跟那个人说了什么,她说没什么。
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程斯然好像也猜到是谁,特意瞄了一眼,果真是她弟。
他冷笑一声,干脆替唐晚月接了:“想要钱吗?来我这里要,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拿。”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极其刺耳的笑声,“你算哪根葱?你是她老公还是男朋友?想管我?你娶她啊。不想娶那你玩你尼爹的暧昧呢?最看不起你这种dIAo人,什么狗屁事情都干了,就差那一点点,这也可以当作清白?放尼爹的狗屁。你贱,她也贱。”
程斯然气得心都要梗了,唐晚月更是难堪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想骂回去,可她弟挂了电话。
“对不起,程斯然。”唐晚月哭了,像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寻求他帮助时那么无助。
程斯然想说不是她的错,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竟然觉得难以启齿,甚至莫名记起了那年许一柠跟他闹掰时失望的脸。
他的心如坠冰窟,突然就比那时候更难过,更要喘不过气来,好像永远地失去了什么。
把唐晚月送回家,他想让司机去北苑,他想见许一柠,但是许一柠已经说了,让他不要找她,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嫌烦,她会膈应。
程斯然不得不让司机送他回家。
夜深人静,他反复陷在当年和今晚的情绪里,不敢打扰她,又难以自抑,唯有在快天亮时,给许一柠发去一条短信。
是的,短信。因为微信她早就删了他。
“柠柠,我很不安。一定是我错了,才会想当然,看不清很多事。你能不能把那些事都告诉我,还有你的委屈和不满,就算是骂我诅咒我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