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亲结果已出,云箬箬确非晋王府血脉!”
刑部尚书的声音在公堂上回荡,惊得檐下燕子四散飞逃。云箬箬瘫软在地,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出沟壑,发间那支碧玉海棠步摇“啪”地断裂——正是孟书惟昨日亲手所赠。
“不......这不可能......”她突然扑向孟书惟,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书惟哥哥你说话呀!那夜在听雨轩你明明说......”
孟书惟猛地甩开她,锦袖撕裂声格外刺耳。他下意识望向端坐主位的容央,却见珍珠面帘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我有孕了!”云箬箬突然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暗红的守宫砂痕迹,“书惟哥哥知道的......我们早已......啊!”
她话未说完,老太医的银针已刺入她腕间。滴血验孕的清水瞬间变成浑浊的灰黑色——这是处子血的铁证。
“贱人!”孟书惟额角青筋暴起,抬手就要扇下,却在半空被定国公厉声喝止。
“住手!”老国公拄着蟠龙杖起身,“既已闹得满城风雨,不如......”
定国公府书房内,烛火通明。老国公将茶盏重重砸在孟书惟脚边:“蠢货!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被个冒牌货耍得团团转!”
“父亲息怒。”孟书惟跪着拾起碎瓷,掌心被割出血痕,“儿子这就退婚......”
“晚了!”老国公冷笑,“你当北燕太子妃为何特意前来?明日全城都会议论定国公世子始乱终弃!”
窗外雷声大作,管家匆匆跑来:“国公爷,那云......那女人在门口晕倒了!”
定国公府偏院,云箬箬被粗使婆子按在浴桶里狠狠刷洗。滚烫的姜汤灌进去又吐出来,她像块破抹布般被扔在硬板床上。
“听着。”大夫人用簪子挑起她下巴,“太医会诊出你有孕,但生产时必是死胎。若敢多说半个字......”簪尖划过她脖颈,“你那个在岭南充军的亲爹,就等着收尸吧。”
云箬箬突然癫狂大笑,笑声惊飞檐下栖鸦。她摸着小腹喃喃自语:“孩子......我的保命符......”
琼林宴当日,孟书惟正执鎏金酒壶为云箬箬斟酒。他今日特意着了月白云纹锦袍,腰间蹀躞带上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正是当年与“云映仪“定情时的那对信物。
“书惟哥哥......”云箬箬刚娇声唤道,忽听宫门处九声净鞭炸响。金吾卫齐声高喝:“北燕太子、太子妃到——”
孟书惟手中酒壶“哐当”砸在案几上,琥珀色的琼浆浸透云箬箬昂贵的织金裙摆。他浑然未觉,全部心神都被那道渐近的红色身影攫住。
晨光穿透珍珠面帘,在那张记忆中的面容上投下细碎光斑。曾经略显苍白的肤色如今莹润如雪,眉间一点朱砂将杏眼衬得越发清冷。九翚四凤冠垂落的金流苏随着步伐轻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孟书惟心尖上。
“那......那是......”他喉结剧烈滚动,不自觉地松开揽着云箬箬的手。三年前那个被他当众退婚时都不曾落泪的少女,如今连睫毛轻颤的弧度都透着矜贵。
云箬箬掐着他手臂的疼痛才让他回神。“书惟哥哥看什么呢?”她声音甜得发腻,“不过是个冒牌......”
“住口!”孟书惟自己都没察觉语气多严厉。他死死盯着容央腰间悬挂的鎏金香球——那分明是当年他随口提过的《山海经》样式,彼时云映仪还笑着说要亲手做一个送他。
当容央行至主案前,广袖轻扬间一缕幽香飘来。孟书惟如遭雷击——这是他用过的松墨香!当年云映仪总说最爱闻他写字时的墨香......
“北燕太子妃,容氏。”司礼官高声唱名。
“容......氏?”孟书惟手中的玉杯突然炸开一道裂纹。他这才注意到容央身侧的男子——北燕太子谢同銮正自然地替她拂去袖上落花,那亲昵姿态刺得他眼眶发疼。
“孟世子。”容央突然望来,珍珠面帘碰撞出清越声响,“别来无恙。”
满座哗然!直到此时众人才惊觉,这位北燕太子妃竟是三年前被孟家退婚的“假郡主”!
云箬箬突然掀翻案几:“贱人!你......”
“箬箬!”孟书惟下意识厉喝,却在看到容央唇角冷笑时如坠冰窟。她腕间凤镯闪过流光,那分明是......是当年他退婚时摔碎的定情信物重铸而成!
宴席过半,孟书惟已灌下三壶烈酒。他痴痴望着主座上从容应对各国使节的容央,看她素手执银刀为北燕太子剖开金橙,看谢同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时她睫羽轻颤的娇态......
“书惟哥哥!”云箬箬的尖叫惊醒了他,“我腹中可是......”
孟书惟手中金簪“当啷”落地。他看见那个曾被他退婚的少女,如今一袭正红蹙金凤纹朝服,九翚四凤冠垂落的珍珠面帘后,隐约可见比记忆中更加精致的下颌线条。
“那就是......北燕太子妃?”他喉结滚动,不自觉地松开揽着云箬箬的手。
宴席间,孟书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道红色身影。容央执壶斟酒时,腕间鎏金镯与玉盏相击的清响;她与北燕太子低语时,珍珠面帘轻晃的弧度;甚至她指尖拂过案上红梅时,那截比玉更莹润的皓腕......
“孟世子?”云箬箬连唤三声,发现未婚夫竟盯着容央出神,手中银箸将鲈鱼脍戳得稀烂。
“啊?”孟书惟猛然回神,见容央正巧望来,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似是讥诮,又似怜悯。
云箬箬掐紧掌心,假山石棱角刺破丝帕:“书惟哥哥看什么呢?不过是个冒牌货......”
云箬箬黏在孟书惟的身上,牵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
“书惟哥哥,箬箬可是怀了你的孩子呢,你能感受到吗?小世子在踢他娘亲的肚皮,和爹爹打招呼呢......”
云箬箬整个人如藤蔓般缠上孟书惟的臂膀,染着蔻丹的十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她拽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织金襦裙被揉出层层褶皱。
“书惟哥哥你摸呀......”她突然拔高音调,确保满座宾客都能听见,“昨儿太医诊脉说已满三月,咱们的小世子可活泼了......”涂着口脂的唇几乎贴到孟书惟耳根,“那夜在听雨轩,你不是说最喜欢孩儿踢动的感觉么?”
孟书惟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这分明是束腰勒出的褶皱,哪有什么胎动?他下意识要抽手,却被云箬箬用藏在袖中的金簪暗刺虎口。鲜血渗进鹅黄衣料,在腹部晕开诡异的红痕。
“嘶......”云箬箬突然蹙眉捧腹,“孩子踢得箬箬好疼......定是见着爹爹太欢喜了......”她眼角瞥向主座上面无表情的容央,故意将孟书惟的手往裙带里带,“夫君再摸摸......”
“砰!”
定国公的蟠龙杖重重砸地,老国公脸色铁青:“孟家血脉岂容......”
“三个月?”容央突然轻笑出声,珍珠面帘随摇头动作轻晃,“云姑娘记性不好。”她指尖轻点案上黄历,“若本宫没记错,三个月前世子正在北境巡边。”
满座哗然!孟书惟突然想起——那段时日自己确实奉命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