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夫人的心脏差点停了一下,她已然维持不住平和的神色,不敢相信地瞳孔骤缩。
“咯噔!”
不等她率先发作,附近传来的声响,打破了此刻紧绷的气氛,众人齐齐把视线移到发声处。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子蹲在他们身后,从他怀里掉出了两个硬邦邦,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头发如同杂乱的稻草似的。
“喂!你是哪个院的,敢跑到少爷这偷东西,不想活了吗?”男管家心道不好,抢先一步出来斥责。
景星海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把掉出来的馒头推到前面,身上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我错了!”
“求求你们别打我,我下回不敢了!”他情不自禁地把屁股往后挪,试图和这些人拉开距离。
不好!
看这身形不会是他吧,怎么会这般巧合的遇上了,我明明让人把他丢进了杂院…
不可能会活下来的啊!
景家主本能地察觉到不对,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眉头一皱,显得比较烦躁。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带走?”
无论是不是,总之得赶紧让这人滚开。
顾夫人上下打量了几眼,沉声地开口,“慢着。”
糟糕!
顾夫人无视了景家主和景星洛,不顾后者委屈的神情,大步地走到景星海面前蹲下。
景星海害怕地往后缩,却被她一把按下肩膀,“别动。”顾夫人伸手施展了一个净身诀。
蓬头垢面的景星海,下一刻当场变得干净如初,顾夫人心头一紧,她颤抖着手,撩开景星海遮面的乱发。
印象中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顾夫人没忍住把他当场抱进怀里,“顾…真的是你!”
不得不说,景星海长得和景家主并没有多少相像的地方,所以这优越的样貌,肯定是遗传其母。
但景星洛偏偏又和他父亲像了七八分。
“或许这就是顾夫人不喜欢他的原因吧。”景星海环抱着双腿,表情淡淡地说道。
“没多久我才知道那天能这么巧的碰上,是因为顾夫人提前几天调查过我的行迹,那天晚上她便抱着我离开了。”
“第二天她把我安排在了嫡长子的院落里,景星洛被顾夫人赶去其他院子,某日在我恰好从九誉宗回去的那天,
景家主又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回府,当我看到掉落在地的拨浪鼓将它捡起时,景星洛迅速出现在我身后,非说我在偷拿景家主买给他的玩物。”
景星海苦涩地扯起一抹笑意,“我被污蔑后心情不好,况且这拨浪鼓一看就知道是送的赠品,一时气不过第一次和他动手了。”
“之后这事经过顾夫人的插手,最后不了了之,这东西也就一直留在了我身边。”
算是我安慰自己终于赢过他,且没有低他一头的慰藉吧。
风乐一脸懵地举手,“等等,所以说这顾夫人是当今的景家主母,你的后母?”
“是的。”
“那为什么听着她对你很好的样子?”风乐不解地歪头。
这便说来话长了,景星海想了想说:“不清楚,但听说她当年和我母亲是关系很好的闺友。”
豪门狗血午夜档…
“哎既然她当时有能力提前查到你的情况,那为什么还任由你在那种地方住着却不管?”
风乐好奇地轻抚下巴。
“据我所知,她是在我母亲离世没多久,被景家主娶回来的,当年顾夫人生下景星洛后,从此便没有回过景家,因此我也不太清楚。”
景星海吸了吸鼻子,继续往下说:“这么多年一直有人说她对景星洛不好,是因为和我母亲的关系所以心虚,对我好也只是为了消除负罪感,都是假的。”
风乐听出了他心底的纠结,若有所思地出声,“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这些日子的经历令我领悟到凡事不能仅看表面。”
“或许她是真的关心你,不过景星洛毕竟是她亲生的,应该也不会真的不爱他吧。”
为了转换他的心情,风乐旋即和景星海天南地北地聊着,她甚至说起了拉二胡的老奶奶,但是具体内容当然经过了改编。
景星海好奇地问:“那大师姐是怎么和这位老奶奶认识的?”
“答案在前面已经说出来了哦,当时我一个人躺在田边的小路上睡大觉,她突然一拉二胡把我吓一跳。”风乐无所谓地自我调侃着。
景星海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即抿了抿唇偏过脑袋,把后脑勺对着风乐。
他自嘲地呵了一声,“抱歉大师姐,让你刚才看到了我这么软弱和没用的一面,实在见笑了。”
“我问你,哭是什么?”风乐眉头微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令人觉得娇气。”景星海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膝盖上的布料。
“才怪,哭就是一种正常的情感表达,它和笑之类的情绪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它只是我们会喜怒哀乐的正常表现。”
“更何况也不会有人指望着能用哭来解决问题。”风乐说完,再添了一句,“如果没有一个发泄的口子,人憋久了会崩溃的。”
“大师姐…果然是与众不同呢,总是能说出语出惊人,偏偏又很有道理的话。”景星海心有所想地盯着她。
“好想回家…”
说罢,景星海愣了一下,他不解地扶着额角,“不对,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回的,我怎么总是这样脱口而出。”
风乐了然地摇了摇头,“总有几个瞬间,会脱口而出地想回家,但其实想回的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家。”
话落,景星海疑惑地眉间蹙起,等待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那只是和血缘意义上的家人,住在一起的房子,可人有时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说“想回家”,即便人已经呆在家里了也会这么想。”
她慨然地凝望着门框外的世界,“这其实不过是在寻求家这个字眼中的庇护,是在渴望别人家庭里的和睦,
是明知不可及却贪恋的温暖,或者说是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港湾。”
景星海头皮一麻,他如遭雷击地愣在原地,唇瓣微微张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风乐的这段话,显然比刚才对于哭的那段表达更使他感到惊讶,而且瞬间拨开了他内心聚起的迷雾。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风乐莫名地想起了儿时的这首童谣,她不自觉地哼唱着。
话音刚落,景星海心里猛地发酸,他喉咙一梗,慢慢地把头靠在了风乐的肩膀。
像是试探,似乎不敢,试探对方的底线,不敢踏出自己设下的界限。
风乐停止话音,正想侧过头就被他打断了。
“大师姐,你继续。”景星海声音闷闷地开口。
见此情景,风乐垂眸清了清嗓子,她顺着往下唱,“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少年不停耸动的身体,彰显出了他眼下并不平静的心情,风乐犹豫着要不要做什么。
可一想到他要强的自尊心,于是便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仅仅是这样让他靠着,无声地陪伴着。
此刻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宿主,我记得你之前挺沙雕来着,为什么你现在越来越正经了?】
风乐抬起头,她的目光仿佛在透过上方的屋顶,仰望其他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或许是渐渐明白了首席这个词的含金量吧,我深刻体会到其中的责任与担当。”
“因此想让自己有一天成为能他们的依靠,而非受保护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