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离教室有些距离,冷风快把一群人脸吹僵之际,他们才终于爬上明行楼五楼。
衣服裹着太过厚实,五层楼梯爬的几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站上最后一阶台阶后扶着栏杆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灵魂回到了肉体里。
走到教室门口,温也悸进门的动作一顿,兜里的手攥的更紧,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了句,“你们先回座位,我去一趟卫生间。”后,没看其他人稳着脚步的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门被大力推开,卫生间没什么人,大多数学生都在靠着这几分钟补觉,温也悸撑着一口气走向厕所最里面的隔间。
几乎是他关上门的一瞬间那个勉强支撑着的身影已经靠不住墙开始往下缩了。
疼,疼的要命,身体里的器官像被真空挤压成了一团。
尤其是立定跳远,脚沾地的那一刻,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连接的骨关节被一下掰开重组,牵着肩峰处的骨头缝都在疼。
他蹲在地上没俩分钟,额间已经冒起冷汗,腿软的站不起来,脑子也开始一阵阵的痛,痛的他攥紧了手臂,掐的衣服下的皮肤几乎都快泛青。
与此同时,卫生间洗手台上趁着下课出来喘口气的人紧跟时事找了个最近的热闹来聊天。
“哎,你听说隔壁班那个昨天刚来就逃了俩节课的转班生吗?”
旁边洗手的人听见这个哈欠也不打了,瞬间精神起来,“你问问还有谁不知道这个转校生。”
“今天上体育课我看见他了,八班的人都围在他中间,看着挺文静的,好像不是特别喜欢说话,少有的安静型美男子。”
安静型美男子。
厕所隔间里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温也悸听见这句话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没看见他的体育成绩吧,我趁乱挤进去看了一眼,那叫一个精彩啊。”
几个人丝毫没想过当事人就在现场的情况,仿佛只是觉得有趣随意提了一句,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又扯到了其他。
“哎,陆以明走了好久了吧?怎么还没见他回来?”
“他之前不是在会展中心进行新书签售吗?后来好像马不停蹄的赶去北京那边参加这次比赛了吧?”说话的人大概估了一下时间,把手擦干,“好像就是今天回来。”
之前打哈欠的男生倚上旁边的墙叹了口气:“八班的全都是狠人,陆以明从开学以来就是各种竞赛,每一个比赛他是都在啊,这都大学了,不知道他们是在卷什么,还有他们班俩个班长,不是你第一就是我第一,谁能学的过他们,还有其余的几个,我都不想说。”
“我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读书的天分。”旁边的洗手的人幽幽叹了口气,自我调侃到。
厕所门又被推开,进来的人听见他们在聊没见外,在旁边嘟囔了句什么。
温也悸的耳朵有些发鸣,周围的所有声音转化为嗡鸣声,从他的耳朵响进他的大脑,他开始试着用自己几乎快完全失力的手撑起墙壁让自己站起来,他得在上课之前赶回教室,不然他能达成上俩天学,逃俩天课的伟大成就,虽说大学很少有人老实上课,但他毕竟刚转来。
手臂和手都在发酸,温也悸站稳后试着甩了甩手等手没那么麻了才推开厕所门慢悠悠的晃回教室。
透风的走廊上甚至能听到不停呼啸的风,一阵阵的洗礼着走廊上所有闲的蛋疼出教室闲逛的人。
额间的冷汗被风吹干,被带走的热量以及身上并不多的衣物让他不自觉的轻轻颤了一下,温也悸刚到门口,还没进教室门就和迎面而来的谢抚恹撞上了。
谢抚恹迎着风,额前的发被吹的遮住了眼睛,呼吸有些急,脸色还是白,左手手背上的青紫好像又严重了许多,几乎快蔓延至整个手背,手里拎着个装的鼓鼓的塑料袋。
在操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今天穿的确实比四年前在医院那段时间厚了很多,看起来勉强有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应有的身形。
谢抚恹显然也看见了回教室的他,奚常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大,羽绒服也箍的他不太好动,他伸手在羽绒服里捣鼓了好一会才顺利把手抬起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温也悸接过塑料袋打开看了一眼。
全是药。
包括但不限于:葡萄糖,布洛芬,营养液,感冒灵,发烧药。
温也悸的瞳孔猛的收缩,捏着袋子的手猛的用了一下力,却又因为一阵钻心的疼痛松了力道,微不可查的看着自己的手臂皱了皱眉。
“这些药放抽屉里吧,以后可能需要常用。”面前的人又开口说到。
声音听不出情绪,似乎只是身为班长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叮嘱。
痛劲还没完全缓过来,过了好几秒温也悸才开口说了声谢谢。
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话题,礼貌的你来我往后谢抚恹点点头先走进门回了座位。
“谢班,你的试卷借我看一眼,这题我怎么看不懂?”坐在座位上的舒翔看着温也悸和谢抚恹一前以后坐回位置,还没来得及疑惑这来个人怎么凑在一起的,先看见了门口的人。
“回来啦?中午等着我们一起吃饭!”
温也悸刚把一袋子药放进抽屉,桌前走近一个人。
身高应该和他差不多,没什么表情,散着的头发刚好及肩,里面穿着干净的白色打底衣外面随便套了件外套,穿的也薄,周围还带着冷气。
那人听见舒翔的话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他里侧的位置上。
谢抚恹安静的看了陆以明一眼,慢吞吞的打开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袋子。
烤鸭,炸酱面,还有明信片。
谢抚恹没再继续看,把袋子收紧,问,“新书签售还顺利吗?”
陆以明点点头,把视线转向了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温也悸。
他和班里的人接触的不多,平时也不怎么关心,第一眼还以为是谢抚恹换了新同桌,但看着谢抚恹的状况又总觉得有些细微的不对劲,才想起看一眼对方旁边坐着的那个人。
而这一眼,他看着面前的男生一瞬间忘记了说话,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他心头,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对方胸口的学生照。
那张稍显青涩的脸和记忆里很早之前看见过的某张照片上的脸重合,他凭着记忆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温也悸?”
被叫到名字的温也悸怔然的抬起头看着叫他名字的人。
对方狐狸一样的眼睛微眯着看他,五官凌厉,美得雌雄莫辨,散着的长发却削弱了些许冷漠感,让人看着好亲近了些。
那张脸很好看,但太过陌生,他不记得他见过对方。
是他,抬起头望向他的一瞬间陆以明确认了。
陆以明挑挑眉,新奇的侧头看了谢抚恹一眼,刚打算介绍温也悸的舒翔听见对方叫出温也悸的名字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你们也认识啊?”
陆以明没有立刻接上这句话,而是察觉到了舒翔话中“也”字的信息,挑着眉又看了谢抚恹一眼。
“不认识,看见他学生证了。”陆以明看了眼腕间的表撒了个小谎。
不过也不能完全算谎话,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陆以明。”
温也悸把记忆归拢,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礼貌的握了握,“温也悸。”
“谢班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舒翔从抽屉里摸摸拽拽试图从无数试卷中找出昨天老师发的那张,然后惯例的问了句低着头刷题的谢抚恹。
出乎意料的,听见这个问题一贯拒绝的谢抚恹笔尖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一起吧。”
“稀奇啊,谢班今天要光顾食堂啊?今个什么好日子?”
没等舒翔开口,坐在前面的许桉先开口调侃了一句,“打算宠幸那个食堂啊?
这个问题算是真的把谢抚恹问住了,高一高二他去食堂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别说那个食堂好吃,三个食堂有什么区别他都不知道。
许桉猜到谢抚恹要在这个问题上迷好一会儿出主意到,“第二食堂吧,那边吃的多一点,他能选。”
“行,下课铃一响我们就走。”
舒翔把吃饭的大事解决好之后又开始低着头刷题,沉入知识的海洋。
没怎么在食堂吃过饭。
安静听着一群人聊天的温也悸从几个人的言语中总结出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