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台上的女孩完全站起身,抬起头,俩个人才得以看清。
女孩的脸上青紫交错,大半张脸都肿了起来,鼻子变了形,嘴唇泛白干裂像许久未进过水,额头上贴着的白布隐隐透出血块,整张脸几乎全是糊着的血和疤,烂到几乎看不清五官,就连手臂和露出的腿上也全部覆盖着刀疤和淤青。
这个妆造太过于吓人,台下此起彼伏的响着抽气声,甚至开始响起些小声的讨论声。
八班的人甚至还能明显的听见一句,“我靠,这妆造他妈的是恐怖片吗?”
然而台上的人并未因台下的惊呼和讨论停止动作。女孩站起身,头一晃一晃的看着台下的人,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缓慢的向前踱步。
没走几步,她身旁忽然跑过一群同样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她们手拉着手,臂弯里抱着书。
似乎是好奇,那群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停了下来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女孩往前走的动作往前一顿回望了过去,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牵着的手,像是在疑惑她们为什么不来牵她。
“……一闪……一闪……亮……晶晶。”女孩见她们始终站在原地没向她走来,忽然唱起了歌。
但那个声音干涩又难听,完全听不出这首歌原本的旋律。
牵着手的几个女孩仍未走向她,反而因为她的歌声被吓的瑟缩着后退了几步。
女孩像是因为几个人退后的动作慌了神,迈着脚不稳的往前走了俩步,裙摆因为她的动作轻轻晃了晃,牵着手的女孩却惊恐的牵着手跑向了身后。
满脸是血的女孩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人要跑开,惊恐浮上了她的脸,尖锐的尖叫声撕破安静盖过歌声响在整个礼堂,直直撞击在众人的耳膜上。
跟随着尖叫声的,是女孩惶恐着后退的脚步,她扯住了自己的长头发,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惊弓之鸟一样的审视着台下。
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倒,她又坐在了地上,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始发抖,后退的动作仍未停止,她将自己缩成一小团,一步一步磨蹭着往后躲。
与此同时舞台四周跑上一群玩笑着的男生,他们戏笑着走向她,把女孩抱着头的手用力扯开死死攥住。
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女孩扇倒,有人坐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是更为猥琐的笑声,和被揪着头的女孩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击地面的声音。
恶劣难听的笑声越发狂妄,女孩挣扎的腿虚弱的蹬了蹬然后彻底失去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骑在女孩身上的男生终于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地上成“大”字状的人仍没有动作,只有手指细微的抽动了俩下。
舞台四周忽然涌上更多的人,他们站在男孩身边,几乎快把女生围成一个圈,他们指着地上几乎已经没有呼吸的女孩嘀嘀咕咕的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旁边忽然走过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孩,没有红盖头,脸上是狰狞的疤,目光涣散,似乎是旁边的吵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呆滞的眼睛转了转,看清的那一瞬间忽然尖叫起来。
她胡乱拍动着双手挤到被人群包围住的女孩身边。
她跪在女孩旁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女孩搂在自己怀里攥着女孩的手指轻轻的晃着。
“不怕不怕”她颤着手摸着女孩的头,用脸轻轻的去蹭女孩的额头,却只蹭上一层干涸的血迹。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灯光骤息,只有一束极其微弱的光从旁边泄落,安静的照着轻轻晃着女孩的新娘。
黑暗中又出现一声轻笑,同样穿着红色婚服的男人站在了新娘旁边,男人怒不可遏的一脚踹向新娘的胸口。
新娘被踹倒在地,仍慌忙的坐起身想去抱躺在地上的女孩,但旁边的男人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揪住了新娘的头发,把手下人的脸抬起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贱货。”
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语通过扩音器被放大无数倍的响在舞台上,绕了好几转,台下的人被强烈的情绪带动差点冲上去掐死踢新娘的男生。
紧接着一顿拳打脚踢将新娘彻底打晕在台上,无力挣扎。
台上的新娘被拽着头发拖着离开了舞台隐入黑暗,无力的眼睛却仍虚虚睁着看着女孩的方向。
台上彻底没了声音,泄落的灯光也消失了。
黑暗中,台上的女孩终于有了动作,她无力的趴在地上,蠕动了俩下嘴唇,又开始唱起了小星星。
“一……闪……一闪……”
嘶哑难听的童谣和着背景音乐一字一字的落下,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几乎给人下一秒就会断气,彻底死去的感觉。
台下共情能力强的女生已经红了眼睛攥紧了手,一抽一抽的哭泣声响做一团,像是在替台上的女孩哭,也是在替刚刚被拖下去的新娘哭。
背景音音调渐低,等背景音再次出现时台上的女孩忽然站了起来,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她站在了舞台的正中间,用力的挥动着手跳起了舞。
像是在挣扎,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让她更加有力,她用力的抱住自己,跳动,转身,抬腿,而后她停了下来安静的看了身后的某个方向,抬起了一只脚,另一只脚垫了起来张开双手转起了圈。
台下的人看着女孩轻轻说了一句“不怕不怕”,许久之后才慢一步反应过来她刚刚看的方向是被拖走的新娘。
不知她转了几圈,速度慢了下来,她往后弯了弯腰,长且直的头发垂在她的身后,像优雅的白天鹅。
她忽然又往前跑了俩步,跑上了高台,她安静的站在高台上,开始缓慢的比划动作。
食指指向自己,右手的拇指和小指伸直,抵在自己腹部,而后极其轻的笑了一声,缓慢伸手把食指指向了台下的所有人。
而后她直接向后退了一步,直直摔下了高台。
细碎的光散落在舞台上,空中忽然飘起了大雪,一层又一层的雪落在了女孩身上,直至完全将女孩覆盖,再无法看见女孩裙子上的血迹。
灯光骤灭。
好像一切都已归于平静,这场残酷的杀害落下帷幕,只剩听的人落泪的背景音在空荡的响。
可忽然,台上又打下一束灯。
台上又像最初那样站着另一个女孩,穿着染满了血的白裙子,披散着头发,浑身是疤。
背景音也终于落下,一片黑暗,而一切的一切就像陷入了循环。
而当一切归于黑暗后,身后巨大的LEd屏开始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红色的字。
——当我真正享受到我该有的所有权利,周围的议论声不再。
我不再害怕来自另一个人挥向我的拳头和菜刀,罪恶的手不再伸向我的裙底,猥琐打量的视线不再看向我,恶意轻佻的口哨声不再向我吹响,轻蔑的贬低不再指向我,黄色玩笑不再对我脱口而出。
家庭保姆不再成为我的唯一选择,难听的名称不再冠于我,婚姻不再束缚我,结婚生子不再成为我所必须做的,隐形的“婆家”不再压迫于我,家庭不再迫切的用不孝步步紧逼。
世界接纳我的懦弱和勇敢,允许我心安理得的接受来自他人和家庭的帮助,亦允许我强势到只靠自己强大,允许我做出回归家庭,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和爱里寻找独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决定,亦接受我在职场里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站在自己能走到的最高位置,俯视自己打下的“江山”的决心。
接受我或许在职场上碌碌无为,也为我走到某一个难以企及的地方而泪流庆贺,尊重我志在小家,也接受我志在四方,接受我的任何一种幸福。
清白不再成为我的标签,爱过的证明,赤身裸.体不再成为威胁我的炸弹,荣誉之后,质疑的目光不再指向我,我的优秀也能被所有人坦然接受。
世界开始认真倾听我的声音,允许我热烈毫无顾忌的为自己而活。
我至此,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