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站在原地,被眼前诡异景象惊得心跳加速。
苦杏仁味愈发浓烈,青玉簪的靛蓝汁液流淌不止。
暮色如一层轻柔的纱幔,缓缓漫过琉璃瓦时,寝殿檐角的青铜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安陵容偶尔会在梦中,看到自己滑胎时那架八宝嵌玉屏风的模糊轮廓,心底总是莫名地涌起一阵寒意。
此时,她下意识地将翡翠扳指贴着妆奁铜镜,镜面霎时浮起北斗七星的暗纹,那暗纹隐隐散发着神秘的幽光,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支凭空出现的青玉簪在暗纹中渗出更多靛蓝汁液,那汁液如灵动的蛇一般,蜿蜒爬过象牙梳篦,发出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这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让安陵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小姐快看皇上赏的南海珍珠!\"宝鹊捧着鎏金锦盒撞开珠帘,满室烛火跟着晃了晃,烛火摇曳的光影在墙壁上舞动,如同鬼魅的身影。
安陵容迅速用经幡残角裹住青玉簪,转身时广袖带翻了掐丝珐琅香炉,沉香灰烬如细小的雪花般扑簌簌落在宝鹊裙裾上。
小宫女浑然不觉地转着圈:\"内务府刚送来的蜀锦也到了,说是按着贵妃的份例......\"她忽然噤声,因看见自家主子正蘸着靛蓝汁液在窗纸上画符,那些扭曲的梵文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触到月光竟化作细小的银蛾,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撞向庭院里新移栽的夜合花。
安陵容将染血的指尖按在银蛾尸体上,她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闪过前世滑胎时的痛苦画面:\"去把皇后赏的玉屏风挪到西窗。\"前世这架八宝嵌玉屏风害她滑胎时,也是这般月色清冷的夜,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血珠渗进窗棂缝隙的刹那,地砖下传来锁链绷紧的铮鸣,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有什么被镇压的凶兽正抵着封印啃噬,安陵容心中一惊,暗自揣测这声音背后隐藏的秘密。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翊坤宫的青砖地已浸满武夷岩茶的暗香,那香气清幽而淡雅,弥漫在空气中。
华妃抚摸着鎏金护甲上镶嵌的东珠,那东珠圆润而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突然将茶盏砸在跪着的小太监额角,茶盏破碎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苏州织造新贡的浮光锦,也配给那个贱人裁衣裳?\"
\"娘娘息怒。\"曹琴默捻着蜜蜡佛珠轻笑,那佛珠在她手中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听说安答应今日在御花园,可是把经幡灰烬撒进了荷花池。\"她指尖轻轻划过鎏金烛台,跳动的火苗里映出甄嬛与淳儿在绛雪轩喂鱼的身影,\"这池子通着太液池,若是惊扰了太后放生的锦鲤......\"
华妃猛地折断发间金簪,孔雀蓝釉瓷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滴落在青玉镇纸上。
她盯着血珠坠入青玉镇纸雕琢的并蒂莲纹,忽然笑得花枝乱颤:\"明日请安,本宫倒要看看,那个连螺子黛都不会用的村姑,怎么用染布的手给皇上画眉。\"
此刻棠梨宫西配殿,甄嬛带来的缠枝牡丹食盒正冒着热气,热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安陵容盯着那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前世正是这甜香里掺着夹竹桃汁,让她咳了半月血痰,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经历,她的胃不禁一阵抽搐。
银匙碰到瓷碗的脆响中,她听见甄嬛腕间珊瑚手钏与翡翠扳指共鸣的嗡鸣,那嗡鸣声低沉而神秘,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姐姐这青玉簪好生别致。\"甄嬛突然伸手去触簪头的并蒂莲,指尖在距发丝半寸处生生顿住。
安陵容颈侧封印突然发烫,那热度如灼烧般疼痛,她眼睁睁看着对方尾指上沾的靛蓝汁液化作小蛇,钻进了食盒缝隙。
宝鹊恰在此时捧着红箩炭进来,炭火噼啪炸开的星子溅到青玉簪上,那簪子竟发出幼猫般的哀鸣,那哀鸣声让安陵容心中一紧。
甄嬛倏然起身,缠金丝裙裾带翻了矮几上那盏碧螺春,茶水在波斯地毯上洇出北斗七星形状的暗痕,那暗痕如同一个神秘的符号。
\"妹妹当心。\"安陵容扶住甄嬛的手,触到她袖中藏着的玛瑙数珠串,那珠子温润而光滑。
前世这串珠子在滴血验亲时滚落殿前,此刻其中三颗正映出自己寝殿西窗玉屏风的倒影,看到这倒影,安陵容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她突然想起荷花池里那个戴着东珠朝冠的倒影,掌心封印与翡翠扳指同时灼痛起来,那疼痛如针芒般刺在她的心上。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九重宫阙时,那声音沉闷而悠长,仿佛是时间的脚步。
安陵容正用银剪挑开青玉簪的莲花底座,银剪与簪子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靛蓝汁液汩汩流出,在羊皮卷上绘出半幅往生咒,那汁液的流动声如同神秘的乐章。
当她将染血的翡翠扳指按在咒文缺口处,窗外忽然飘进几片写满褪色梵文的花瓣,花瓣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贴着经幡残角拼成个残缺的\"容\"字。
\"安姐姐!\"淳儿裹着桃红斗篷撞开殿门,鬓边绢花上还沾着夜露,夜露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她慌乱中踢翻铜胎掐丝珐琅暖炉,香灰里竟滚出颗刻着北斗纹路的金瓜子,\"皇后娘娘连夜召了各宫主位,此刻轿辇都往景仁宫去了......\"
话未说完,檐角青铜风铃突然疯狂作响,那声音急促而嘈杂,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安陵容腕间银镯应声碎裂,十七颗银珠滚落地面时,每颗都映出不同妃嫔的面容,那面容在银珠中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最后一颗滚到门槛处,映出的却是荷花池底那串玛瑙手钏,此刻正死死缠住北斗星图的瑶光位。
景仁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冷光如冰霜般寒冷。
安陵容踏过门槛时,青铜风铃在她袖中无声震颤,那震颤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三日前嵌在簪头的辟邪符此刻正灼烧着腕间肌肤,那灼烧感让她咬紧牙关。
她望着正殿里错落有致的十八盏羊角宫灯,忽然想起前世这灯火曾照见过多少含冤带血的面孔,那些面孔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安妹妹来得巧。\"齐妃抚着翡翠护甲轻笑,指尖有意无意划过案几上那盘玫瑰酥。
安陵容看见酥皮下透出诡异的靛蓝色,与三日前荷花池中浮起的锦鲤鱼鳃颜色如出一辙,那颜色让她心中充满了警惕。
皇后端坐在百鸟朝凤屏风前,鬓边九凤衔珠步摇纹丝不动:\"皇上怜你手巧,连南诏进贡的青金石都赏了你雕琢香料。\"她抬手示意剪秋呈上鎏金匣子,匣中红绸上静静躺着支沾着香灰的螺子黛,\"只是这御赐之物,终究要懂得惜福才是。\"
华妃突然嗤笑出声,腕间十二颗东珠手串撞在青玉案上叮咚作响:\"臣妾方才路过御花园,倒看见个稀罕物。\"她葱管似的指甲挑起片染血的经幡残角,\"说是安答应宫里的宝鹊,竟把超度用的法器扔进了太液池。\"
安陵容颈侧封印突地刺痛,余光瞥见甄嬛正用银簪拨弄着香炉。
炉中升起的烟霭在空中凝成北斗星图,而瑶光位赫然悬着那串失踪的玛瑙数珠。
她忽然明了——前世淳儿落水那夜,太液池底也浮起过相似的经幡碎片。
\"臣妾惶恐。\"安陵容伏身叩拜,袖中青玉簪悄然滑出半寸。
簪头莲花触到金砖地面的刹那,整座宫殿的烛火同时晃动,烛火的晃动让宫殿里的阴影也随之舞动。
她听见地砖下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仿佛有巨兽正用利爪抓挠封印,\"宝鹊那丫头前日失手打翻经幡,臣妾已罚她跪了半宿祠堂。\"
皇后指尖的金护甲突然迸裂,碎玉溅在安陵容手背划出血痕,那血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甄嬛适时递上缠枝莲纹帕子,帕角绣着的银蛾却在触及血珠时振翅欲飞,那银蛾的振翅声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安陵容盯着帕子内侧若隐若现的北斗纹路,终于看清那纹路竟与翡翠扳指上的裂痕完全重合,看到这一幕,她心中暗自思索着其中的关联。
更漏滴到亥时,安陵容踩着满地破碎的月光回到寝殿,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檐角青铜风铃突然静止,十七颗银铃铛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那寂静让人感到窒息。
她反手扣住门扉,发现用来封印阵眼的青玉簪竟从妆奁移到了西窗下的八宝嵌玉屏风前,看到这一变化,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小姐!\"宝鹊捧着红箩炭进来时踢到了铜镜暗格。
安陵容瞳孔骤缩——暗格里用血绘制的北斗符咒竟出现三道裂纹,最长的那道直指屏风上雕刻的并蒂莲。
前世屏风底座藏着麝香囊的位置,此刻正渗出靛蓝色的汁液,那汁液的渗出让她感到一阵恐惧。
淳儿留下的金瓜子突然从香灰里蹦出,在地砖上滚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安陵容用染血的指尖按住天枢位,金瓜子表面浮现出景仁宫偏殿的雕花窗棂。
窗纸破洞中,她看见曹琴默正将半截染血的经幡塞进鎏金烛台,而烛台底座刻着的,赫然是年府的徽记,看到这一幕,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三重宫墙时,安陵容终于找到被挪动的第三件器物——皇后赏的翡翠枕芯里,藏着半枚褪色的珊瑚钏子。
这钏子与甄嬛腕间那串本是一对,前世正是它引着毒蛇钻进淳儿的锦被,回忆起那段可怕的过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沙——\"
窗纸突然被什么东西划破,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安陵容转身时广袖带翻了青玉香炉。
炉中灰烬在地上铺成北斗七星图,而本该镇守开阳位的玛瑙珠,此刻正在她掌心发烫,那热度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庭院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宝莺惊慌的面容映在窗纸上,鬓边绢花沾着夜合花的花汁,那汁液正顺着窗棂缝隙渗进来,在青砖地上汇成个歪斜的\"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