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鸿之所以有这一问,是知晓苗娘子爱慕李二郎,怕苗娘子因爱生妒,不愿意替吴七娘看诊。
李二郎却道:“放心,她会的。”
归鸿便不好再问,先去找剪离,将李二郎的吩咐说了。
剪离询问:“郎君这意思,可是想让吴小娘生下长子?”
归鸿点点头:“想来是想着在王五娘进门前,推吴小娘跟王五娘打擂台。”
剪离忙道:“那这样,梅瑛她会不会受牵连?”主子斗法,最先遭殃的就是底下的下人。
归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先想想你自己,再想她吧。要不,你就按我说的,直接将人送上郎君的床,混个名分。”
剪离沉默不语,归鸿见他又不说话了,恨不得撬开他脑子看看,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浆糊,就想着那梅瑛。
如果那梅瑛心里有剪离,归鸿还觉得说得过去,但人家心里根本就没剪离,剪离纯粹是单相思。
以前觉得围在郎君身边的那些女娘傻,因为情爱,就甘愿为郎君驱使,不想剪离也如这些女娘一样,幸亏那梅瑛不曾让剪离做什么,不然归鸿还真担心,剪离会因为梅瑛出事。
剪离也不想因为梅瑛跟归鸿吵起来,他知道归鸿是为自己好,但他也不想就这样将梅瑛送到郎君榻上,他更想尊重梅瑛的选择,心里也有一丝奢望。
因此,剪离就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苗娘子那边,你亲自去请吗?”
归鸿叹道:“那边我亲自走一趟吧。”
“都说苗人会下蛊,你去的时候小心点。”剪离叮嘱道。
归鸿听了,好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她不过是会些苗族的医术,苗族那边善养毒虫,以讹传讹之后,便传出了这样的话。她要是真会下蛊,早就进府了。”
至于什么蛊毒,归鸿是不信的,要真有这样的本事,只怕早就给郎君下个什么蛊,进了郎君的后院了。
归鸿带着人,去了并州城外的一个村子里,去见独居的苗娘子。
这里是李二郎名下的小庄子,苗娘子虽然是外来的,但有主人家的招呼,村里人也不敢欺负她一个年轻的小娘子。
归鸿来的时候,苗娘子不在家,归鸿去隔壁问了,隔壁在家做活的小丫头回道:“苗娘子说,今日要上山采药,叫我帮她看着点屋子,要天黑了才会回来。”
贵人问话,那小丫头不敢不回,但回话的时候一直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归鸿。
归鸿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这家的屋舍,看着还算干净,便径直进了堂屋。
那小丫头也不敢拦他,反而殷勤的用袖子擦拭凳子,又去端水。
归鸿看了一眼那修补痕迹明显的瓷碗,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只示意小丫头将水放在桌上。
随后,归鸿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碎银角子,递给了小丫头:“叫你家大人回来,置办一些吃食,要弄得干净。”这是要留在这里吃饭,等苗娘子回来了。
那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拿过银子,紧紧的攥在手里,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便往外面跑去,去地里叫爹娘回家。
过了不足两刻钟,就有人匆匆而来,是本村的村长跟这家的男主人。
村长道:“贵人,这里简陋,小可家里还算是能落脚,请贵人移步。”他身后跟着的男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跟着弯腰磕头。
归鸿看了看这屋里,除了自己坐的这根凳子,竟然找不出另一根坐着稳当的凳子,确实过于简陋。
那村长察言观色,见他意动,但没有开口离去,显然是有什么顾忌,但他不敢再插话,只在那里候着。
归鸿想了想道:“既如此,我便跟你过去。这边,等苗娘子回来,着人来报。”
村长连忙应声,指着身后跟着的人道:“小可叫人候着,等苗娘子回来后,立即来报。请贵人移步,随小可来。”
归鸿点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出了门,在道路旁,看到方才去传话的丫头,想起这丫头虽然害怕,但应对还算得体,对于一个农家女来说,也算是有些胆气跟聪慧,便顺口问了句:“这丫头倒是伶俐,叫人什么?今年多大了?”
村长听了,拱手回道:“回贵人,这丫头叫翠儿,今年……”村长倒真不知道对方多大了。
那小丫头忙道:“小的今年十一。”
归鸿又看了她一眼,确实有点子小聪明在,最重要的是还有几分胆气,对翠儿道:“抬起头来,我瞧瞧。”他这句话一出,村长与身后跟着的男人,露出了几分喜色,以为是贵人瞧上了翠儿。
翠儿抬起头,归鸿瞧了瞧,这丫头黄皮寡瘦的,但仔细打量了一番,眉眼生得不错,能养出几分人才。
归鸿赞了一句:“不错。”便不再多言,抬步走了。
村长跟在后面,对着翠儿的爹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拉着翠儿,跟在了归鸿身后,心里想着,若是自己女儿能入贵人的眼,自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翠儿神情忐忑,不知道为什么阿爹与村长就欢喜了起来,但阿爹拉着她跟在贵人身后,她也不敢挣脱。
到了村长家,他家跟村里人比起来,确实好上不少,主屋是两间砖瓦房。
归鸿便在这里吃了一餐饭食,等苗娘子回来。
离开的时候,对村长道:“这丫头不错,还算伶俐,可愿意跟我回去,做个奴仆?”
翠儿还没说话,村长就连忙应了:“贵人能看上翠儿,是翠儿这丫头的福气,哪能不愿意的?”
村长的娘子见了,神情焦急,眼神使向自己的两个女儿,自家女儿也不差呀,贵人怎么就只看上了翠儿。
于是,归鸿写了契书,叫村长与翠儿按了手印,叫村长过两日,将翠儿送到并州城州牧府,到时候一并支取卖身银子。
村长连连应了,翠儿满脸茫然。
自己,好像被卖给贵人做奴才了……
这是好事吗?
应该是好事吧,不然,阿爹跟村长也不会那么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