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娇娘身边的丫头来传话的时候,吴七娘喜不自胜,连忙叫人打赏传话的丫头。
李二郎倚在罗汉榻上的软枕上,笑看她,口中道:“不想瑜娘你还能入舅母的眼,可见我的瑜娘是个好人儿。”
吴七娘娇嗔道:“哪里是妾讨人喜欢,是窦夫人心疼郎君这个外甥,要与郎君做脸,才施恩于妾身上。说起来,妾该谢谢郎君才是。”说着,迈步走到罗汉榻前,坐在榻畔。
李二郎拉了一下,她身上的披帛,将人拉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几声,让吴七娘羞红了脸。
两人也算是新婚燕尔,正是情热之时,少年贪欢,闹腾了一阵。
小菊便带着丫头婆子出去了,又叫人拿铜盆备热水。
花妈妈从外边回来,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也就没进去,只与小菊在廊下说话。
花妈妈说起了奶母孟氏,口中赞道:“那孟氏是个聪明的,方才我过去,本只是想探探她的底细。初时,她倒是圆滑,不肯说一句有用的,后来听了丫头说,窦夫人叫七娘子请安,就转了口风,提起了一些郎君的喜好这些卖好。”
小菊微微蹙眉,方才吴娇娘身边的丫头才传了话来,孟氏那边就得了消息,这耳目也太灵通了。
花妈妈见了,抬手揉揉她的眉心:“小丫头别皱眉,眉头皱着,容易长皱纹。”说罢,放下手,带着几分劝诫道,“在后院,不说喜怒不形于色,也别叫人轻易瞧出你的心思来。”
小菊展开眉头,笑着道:“若是在旁人面前,我定然是处处遮掩。”言下之意就是,她与花妈妈亲近,才在花妈妈面前露出自己的心思。
花妈妈听了,即使是知道,这丫头是在说鬼话,心里也高兴。
不管怎样,都是对方有亲近之心。
花妈妈又道:“且不管那孟氏耳目有多灵通,但凡她是个知情识趣的,都会上赶着卖好,毕竟郎君都长大了,不可能一直让一个奶母把持着后院。”
小菊闻言,问道:“可我听人说,因着生母早逝,郎君与孟氏的感情尤为深厚。”只怕李二郎对孟氏,有着几分“母子”的情分。
花妈妈笑道:“傻丫头,再是有情分又如何,跨不过主子与奴仆那条线的。”主子与奴才,哪能有什么母子情,不过是些许主仆情分罢了。
小菊听了这话,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就道:“多亏妈妈点醒了我,不然,我还真有些畏手畏脚,不敢行事。”
“我也不过是比你长了些年岁,见得多了,便看透了这其中的道理。吴家那边,也不是没有郎君与奶母更亲近的,但主子终究是主子,不可能真的就将奴才视为母亲的,要是做奶母的脑子不清楚,僭越了,主子动起手来,是不会心软的。”
说着,花妈妈好似回忆起一些不好的往事,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三分,最后,神情严肃的对小菊道:“好丫头,师父这句话只说一次,你记在心里,心有犹疑的时候,就多念叨几遍。”
小菊敛收笑容,也肃了脸,回道:“妈妈的话,我定然记在心中,妈妈请言。”
“不要去心疼那些锦衣玉食的主子,你是奴才,要心疼就心疼你自己,还有……奴才也是能翻身做主子的。”花妈妈的声音,极小,极轻,说完便离开了。
小菊不知道花妈妈想起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感叹,不过……心疼主子吗?自己又没有大病。
主子可怜?
再可怜,人家也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也不知,花妈妈从前经历了什么,又想起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不过,这话,小菊倒是记心里了。
孟氏那边,将自己手里的账册整理了一番,管账的,自然油水没少捞。平账得做好了,别被人抓住了什么小辫子。
检查了两日,账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后,孟氏主动带着账册去找了李二郎。
孟氏道:“吴小娘到底是背靠蜀地的这些世家,郎君又还未有正妻,她管着郎君的后宅,才是正经。老奴将这几年的账册都整理了出来,这一部分是公账,这一部分是郎君的私账。”说着,她就叫石弦月将两摞账册搬到李二郎跟前的案几上。
李二郎听了此言,对孟氏道:“还是妈妈想得妥帖,只这私账,还是由妈妈管理,公账那边就交给瑜娘,不过瑜娘到底年轻不经事,妈妈你多看顾着些。”
听了李二郎的话,孟氏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只怕郎君是早就想好了,要让吴小娘管事的,只是顾及着情分不好直接开口夺权。
现下自己知情识趣,主动交了权,郎君反而怜惜起来,让自己管着私账,从旁辅佐吴小娘管着公账。
到底还是留住了大半的权柄,最关键的是,郎君让自己管私账就是信任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孟氏回去后,李二郎就带着账簿去了后面的小院,吴七娘得知李二郎让自己管家,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但她并没有学过什么管家的事情,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期期艾艾的与李二郎说了,李二郎只道:“瑜娘只管按例行事,不过是我与一些友人的人情往来,不算难,你若是有不好决定的,只管问孟妈妈,往常都是她在管着。”
吴七娘这才点头,倚在李二郎的怀里,痴痴的瞧着对方。
只三日,吴七娘就只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郎君温柔体贴,对自己又十分的看重,能嫁与郎君,真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
这一刻,吴七娘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李二郎的妻,他们夫妻相和,琴瑟和鸣。
但只过了两日,李二郎就打消了吴七娘的这种错觉,李二郎正式将石弦月、乌山意提为了妾室,甚至还改了石弦月的奴籍。
吴七娘得知此事的时候,心下一痛,有些不敢置信的拉着小菊的手道:“郎君难道就真的那么喜欢月娘吗?竟然还改了她的奴籍?”改了奴籍,就是要正经纳她做良妾。
小菊见她这般模样,以为吴七娘是担心石弦月会夺了她的宠爱与权柄,正要开口,倒是一旁的小梅明了吴七娘的痛处在何,就劝慰道:“想来是因着孟妈妈的缘故,郎君才改了石小娘的奴籍,若说宠爱,奴婢听说,郎君已经有十几日没进过石小娘她们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