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妮上楼的那一刹那，叶雨婷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
她这才想起来，本来说好要一起吃饭的，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开口叫做吴燕妮，留着陪儿子吃大餐吧。
四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涂抹在春晖小学的围墙上，虎门的天己晴了。
叶雨婷站在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放学。她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头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校门另一侧，突然停住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杨成林穿着深蓝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似乎也刚注意到她，微微愣了一下，还特意抬了抬眼镜框，似乎想看清楚一些，然后，他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雨婷，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知道你今天回来，但是没想到会在这边碰到你。\"当杨成林走到面前时，叶雨婷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也没想到，\"叶雨婷微笑着说，却发现他眼下的青黑比上次见面时更深了，\"你看起来...很累。\"
杨成林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有点忙。\"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校门口陆续聚集了更多家长，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给其他人让出空间。叶雨婷注意到杨成林不时瞥向手机，眉头紧锁。
\"是在等什么重要消息吗？\"她忍不住问道。
杨成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白雅娴住院了，我在等医院的电话。\"
\"白姐？\"叶雨婷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怎么了？\"
\"急性胰腺炎，前天半夜送急诊的。\"杨成林的声音低沉，\"本来杨顺是跟她住的，现在只能接回我那儿。\"
叶雨婷的心揪了一下。她知道杨成林和前妻白雅娴离婚很多年了，以前杨成林扮演了一个离婚不离家的好男人。后来，因为自己的出现吧，杨成林毅然决然自己搬出来了。
杨顺平时跟母亲白雅娴住，周末偶尔会去父亲那里。现在这个安排被打乱，难怪他看起来这么疲惫。
\"你一个人照顾杨顺没问题吗？\"叶雨婷轻声问。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从教学楼涌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填满了整个校园。
\"爸爸！\"杨顺的声音首先响起。
陈栋紧随其后，看到叶雨婷和杨成林站在一起，惊讶地眨了眨眼：\"妈，你可算回来了。你和杨叔叔约好的吗？\"
\"臭儿子，我一回来就来接你了。\"叶雨婷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蹲下身与杨顺平视，\"你好啊，小顺，很久没见了。\"
杨顺小声说了句\"阿姨好\"。叶雨婷注意到孩子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杨顺这几天住爸爸那里，开心吗？\"她柔声问道。
小男孩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父亲的手。杨成林叹了口气：\"他妈住院的事让他很担心。\"
陈栋突然插话：\"杨顺，不要担心，你妈只是生病而已。要不，我今天去你家里玩？\"他转向叶雨婷，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妈？\"
叶雨婷和杨成林对视一眼，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小栋妈妈， 难得两个小孩想待在一起，你也就一起去呗。放心，晚饭我来做。\"杨成林热情的邀请着。
当着孩子们的面，他可不敢叫着那甜甜的雨婷妹子。
\"好吧！\"叶雨婷果断地说，\"我们可以一起去超市买些食材，我来做晚饭。你看起来需要好好吃一顿。\"
杨成林的家叶雨婷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这一次走进来，叶雨婷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放眼望去，客厅里透露出一个单身男人匆忙生活的痕迹——沙发上堆着几件待叠的衬衫，茶几上散落着文件和外卖单，厨房水槽里泡着几个没洗的杯子。
\"抱歉，有点乱。\"杨成林尴尬地快速收拾着，\"这几天实在...\"
\"别担心，\"叶雨婷放下购物袋，\"陈栋，带杨顺去他房间玩一会儿好吗？我和你杨叔叔准备晚餐。\"
两个孩子欢呼着跑开了，叶雨婷卷起袖子走进厨房。杨成林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飞速的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身子，在她的耳朵边呢喃说：“雨婷，我太想你了。”
叶雨婷转过身来，娇笑着说：“成林哥，别这样。小心孩子们会看见的。”
叶雨婷比杨成林矮了10来公分，看着近在咫尺在那里说话的红唇，杨成林不管不顾吻了上去。
可惜就那么两秒，叶雨婷用力推开了杨成林，“别这样，我为什么不肯跟你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两个小孩子吗？，，，我看你挺累的，晚饭我来做吧。”
杨成林摇摇头：\"你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你肯定比我还累，还是我来做吧。我的厨艺，你难道没信心吗？\"
叶雨婷本来就饿得很，嗯听到杨成林这么说了，也就懒得动了。
“成林哥，我真的饿了。”
“很快的，半个小时就有的吃。”
他打开橱柜取出砧板和刀具，开始熟练的在那里做起晚饭。
无聊的叶雨婷，还是选择帮忙洗菜，水流声掩盖了她一瞬间的犹豫：\"白姐情况严重吗？\"
\"医生说还需要观察几天。\"杨成林开始切姜，\"她发病那天，她父母刚好去了香港，一时赶不回来。所以，这事我只能担着了。\"
\"所以照顾杨顺的责任全落在你身上了。\"叶雨婷接过他切好的姜片，\"你工作怎么办？\"
\"请了年假。\"杨成林苦笑，\"还好最近培训中心那边很闲，只是...\"他的刀停在半空，\"杨顺一直问我妈妈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雨婷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很想伸手抚平那上面的忧虑。她转而拿起一个番茄：\"成林哥，你不用顾虑太多。孩子们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陈栋他爸离开那年，他也才九岁，但很快就适应了只有妈妈的生活。\"
杨成林转头看她：\"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雨婷和杨成林认识的时候，叶雨婷以为杨成林家庭和睦，杨成林也以为叶雨婷生活事事顺心呢。一直到去年春节前，杨成林才知道叶雨婷是个寡妇。一个俏生生的黑寡妇。
\"有什么好说的？寡妇很好听吗？\"叶雨婷轻描淡写地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走了，但我还有儿子，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生活在单亲家庭的阴影中。\"她抬头对杨成林笑了笑，\"现在这样挺好的。\"
厨房里弥漫着食材下锅的香气，两人默契地配合着。叶雨婷发现杨成林切菜的手法很专业，忍不住称赞：\"刀工不错啊。\"
\"以前经常做饭。\"杨成林的声音里带着怀念，\"思念你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变懒了。\"
叶雨婷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卧室传来\"砰\"的一声响，接着是两个孩子“哇靠”的声音。两人同时丢下手中的活冲了过去。
杨顺坐在地上，旁边是打翻的乐高模型，陈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我不是故意的！\"陈栋急忙解释，\"我们只是想拿高处的盒子...\"
杨成林已经蹲下身检查儿子的膝盖：\"只是蹭破一点皮，没事的。\"但他的安抚似乎不起作用，杨顺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爸，好疼，，，爸，我想妈妈了，，，\"孩子抽噎着说。
叶雨婷看到杨成林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笨拙地拍着儿子的背，却不知该说什么。叶雨婷轻轻碰了碰陈栋的肩膀，示意他先去客厅，然后蹲在杨顺另一边。
\"小顺，阿姨知道你很想妈妈。\"她柔声说，\"妈妈现在在医院，医生正在努力让她好起来。你每天可以和妈妈视频通话，对吗？\"
杨顺点点头，眼泪还在流：\"但是妈妈声音好小...她说肚子好痛...\"
叶雨婷感到一阵心疼。她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掉孩子的眼泪：\"你知道为什么妈妈愿意忍受疼痛也要治疗吗？因为她想快点好起来回家见你啊。如果看到你这么难过，妈妈会更担心的。\"
杨顺的抽泣渐渐平息，他抬头看着叶雨婷：\"真的吗？\"
\"当然。\"叶雨婷微笑着捏了捏他的小手，\"现在，要不要和陈栋一起帮阿姨摆餐桌？我们可以用你最喜欢的恐龙盘子。\"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两个男孩就为谁拿什么餐具而争论起来，刚才的悲伤似乎已被暂时遗忘。叶雨婷站起身，发现杨成林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谢谢你。\"他轻声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单亲父母都得学会这个技能。\"叶雨婷笑了笑，\"等吃完饭，我们可以一起和白姐视频，让杨顺看看他妈妈的情况。\"
晚餐时，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杨成林做的红烧排骨和清炒时蔬，最让他们喜欢的，是叶雨婷做的可乐鸡翅。连平时挑食的杨顺都添了两次饭。杨成林看着儿子难得的好胃口，眼中满是欣慰。
\"叶经理，小孩子最爱吃的鸡翅可是你做的。你的手艺，果然不比我差。\"他对叶雨婷举了举茶杯，\"看来以后我得向你请教几招了。\"
\"随时欢迎。\"叶雨婷笑着回应，然后转向孩子们，\"吃完饭谁想帮忙洗碗？\"
\"我！\"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喊道，然后为谁先洗争执起来。
杨成林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突然感慨：\"家里好久没这么有生气了。\"
叶雨婷正想回应，杨成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立刻变了：\"是医院。\"
他快步走到阳台接电话，叶雨婷则哄着两个孩子先去收拾玩具。透过玻璃门，她看到杨成林的背影越来越僵硬，最后他挂断电话，双手撑在栏杆上，头深深低下去。
当杨成林回到客厅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叶雨婷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慌乱。\"怎么了？\"她小声问。
\"白雅娴的指标有些波动，医生建议我过去一趟。\"杨成林压低声音，\"但杨顺...\"
\"你去吧，孩子们交给我。\"叶雨婷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带他们回我家，或者留在这里，看你觉得哪个更方便？\"
杨成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感激：\"你确定不会太麻烦吗？\"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叶雨婷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换衣服，我帮你看着孩子们。\"
十分钟后，杨成林匆匆出门前，蹲下来抱住儿子：\"爸爸去医院看妈妈，你乖乖听叶阿姨的话，好吗？\"
杨顺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妈妈会没事的，对吗？\"
\"一定会的。\"杨成林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起身时与叶雨婷目光相接，\"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雨婷点点头：\"放心吧，路上小心。\"
门关上后，陈栋好奇地问：\"妈，我们今天住杨顺家吗？\"
叶雨婷看了看时间：\"如果你和杨顺都同意的话，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明天不是正好周末吗。\"她转向杨顺，\"你想和妈妈视频吗？爸爸到了医院应该会安排的。\"
杨顺的小脸亮了起来：\"可以吗？\"
\"当然。\"叶雨婷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谁想帮我收拾餐桌？\"
当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搬运碗筷时，叶雨婷走到窗前，望着杨成林离去的方向。
夜色已深，路灯在远处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融入其中，也许是看到了另一个单亲家长的孤独，也许只是...想再次看到杨成林眼中那种温暖的光芒，那是她心中的暖男。
吴燕妮在这时打了个电话过来，只是关切的问她吃了没？叶雨婷和她聊了一会。
然后，她开始给岚姐和美琪姐打电话，约了明天早晨在公司碰头开个会。
刚闲下没多久，叶雨婷正在阳台上抽烟。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杨成林发来的消息：\"雨婷，我已到医院，医生说情况可控，但需要留观。今晚谢谢你了，真的。孩子们怎么样？\"
叶雨婷微笑着回复：\"两个小淘气正比赛谁擦桌子更干净呢。别担心，我们会等你消息。\"
发完信息，她抬头看向客厅，陈栋正夸张地模仿杨顺擦桌子的动作，逗得对方哈哈直笑。这个临时的\"家庭\"此刻充满了温暖与欢笑，让她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似乎也在被悄悄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