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去了武所就不用死了吗?你可知道,想成为擎宫人,是要通过大选的。你一个只会皮毛拳脚的小姑娘,要和这些长在擎馆的武学生比?我劝你,还是留在玉所。起码...... 活得长久些......”
“笙梧绝不做玉姬,若只有这一条路,那笙梧便去死。掌宫就等着太子和咸扶王来给笙梧收尸吧。”
“你当我不敢杀你吗!竟然敢威胁我?” 楠兮一脚踹到笙梧胸口。
“笙梧不敢......” 笙梧忍着咳嗽,从地上爬起来挺起腰杆,眼神果决看向楠兮,语气凶狠好似一头饿狼,“那..... 掌宫敢吗?!”
雪后世界格外安静,好似所有的杂音都被绵绵白雪压了下去。
笙梧的小院子里如今都是人,却有着空无一人的寂静。所有人都控制着呼吸,生怕打破了楠兮和笙梧的对峙。
“好,既然你这么想早早了结自己,我给你这个机会,” 楠兮闭紧了眼睛平静开口,“离下次擎馆大选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你若承诺参加这次大选,我便答应你。”
“一言为定。”
所有人都离开了,留着脖子尚有勒痕的叹奴和笙梧瘫坐在院子里。二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脖子被勒得疼了,一个是在想着楠兮刚刚的话。
‘太子殿下若真的那么疼你,你又怎会是这副样子?’
笙梧甩了甩头,想把思绪甩出去。她艰难起身,想要拉着叹奴进屋烤火,却被叹奴一把甩开。
“你疯了吗!一年半!每次大选只取前四十五人,剩下的不是被同伴杀了就是被擎馆作为废品处理了!你才刚刚习武,如何能活命!擎馆规定武学生满七年后才有资格大选,你,你!”
“那我能怎么办?是去做玉姬,还是看着你被喂老虎?”
笙梧满脸挫败,心里也升起无限疑惑。掌宫对她的态度,更多是恨意,似乎和太子无关。
叹奴一怔,无奈叹出一口气,“我不会死的,我不撒谎。如果他们下次还拿我的性命要挟你,一定不要相信。”
“就算你真的进过虎园侥幸逃脱,现在被打成这个样子还能出来?怎么?掌馆的老虎不杀熟啊?” 笙梧勉强讲了个笑话来掩饰心里的紧张。
叹奴的话堵在心口,他是祁家长子,姬家拿捏祁家的人质,楠兮绝不会让他死的。可是他若将家世说出,只怕会给笙梧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如今她按了身籍印,又能活到几时呢?
笙梧见他不说话,只能示意他跟着她进房间上药,谁知叹奴只站在门口,死也不挪步子。笙梧满脸不理解,问了半天他这才开口。
“...... 女子闺房,我怎入得?”
“啧...... 唉,算了。晚儿,你把药拿来,再拿一个披风。” 笙梧交代脸都哭花了的晚儿。
笙梧看着叹奴胸口处的伤口,心里不是滋味,“叹奴...... 其实...... 我,我骗了你。所以这件事并非你亏欠我...... 我其实...... 是自己想去...... ”
“那日假山处,你没骗我,只是...... 没有完全说出实情。” 叹奴轻声说。
笙梧一愣,惊讶抬头,半晌又低下了头,“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日,叹奴确实被笙梧的身世和玉姬的真相唬住了,信誓旦旦许下承诺,想着一定要帮笙梧脱困。可转念一想,太子殿下和咸扶王怎么可能看着她被赐玉呢?
随后的相处里,他大概看得出是笙梧自己想要学武功。
至于为什么,他也能从每次提到太子眼睛就亮亮的笙梧脸上猜出一二。
叹奴身体抵在廊下的柱子上,他虽觉得凉,但也没什么体力了。只能任由着凉意过到自己身体里。
“你虽隐瞒真实想法框我帮你,但我信那日你跟我说的也都是真情实感。况且,我既然收了你的砚,就要信守承诺,”叹奴扶着柱子,惨淡一笑,“交了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上了贼船了...... 竟然还为你这样的行径找补...... ”
“朋友?” 笙梧如今的眼睛也是亮亮的,“我是你朋友?”
“你不把我当朋友还签身籍救我?那笙梧姑娘当真大方......” 叹奴也跟着玩笑起来。
“我当然认你这个朋友!”
笙梧脸上绽开笑容,眼底忧愁都少了几分,她原本以为叹奴是不会再理她了的。
“只是...... 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纵使你拼尽全力站在他身边,以后怕也是要受委屈的。”
笙梧深吸一口气,说道:“叹奴,我原以为他一人之下,应是烦恼最少,命最好的人。面前应该是康庄大道,可我知道,他是满路荆棘走到如今的。我纵使不能成为他康庄大道上的助力,也绝对不能被他人当做掺在荆棘里的石子。”
叹奴看着笙梧,语气郑重,“自从认识了你,我对这世间黑白好像分得也不是那么清了。算了,全当是我命中多舛吧...... 从你在花园为我打抱不平起,许就是我欠你的。笙梧,我愿意帮你,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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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烛点亮了已经全然暗下的卧室,掌宫楠兮正盯着桌上那个盖上印章的身籍,脸上笑意不明。
门被轻叩,寒风吹了进来,烛光一摇,照亮了楠兮恶狠又有些委屈的眼神。
“掌宫大人,笙梧已经挪去习武所住处了。”
“知道了。”
侍从退下,摇曳的烛光再次笔直之时,楠兮用那满是厚茧子的手指轻轻拂过笙梧的身籍契书,喃喃自语。
“姬开昼...... 我想玩点别的,你等着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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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笙梧!” 桓含霁人未到,声先至。
笙梧正一脚踩着大石头,往自己的腿上绑第二个沙袋。桓含霁看向一身劲装的笙梧停下奔跑脚步,不停喘着粗气。
今日他去到笙梧原来的住所,才知道她连夜搬到了武所。
“这是怎么回事?” 桓含霁额头上的汗被寒风一吹,头痛从脑顶开始扩散。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吗?还在院子门口连门都不进。” 笙梧系好沙袋,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桓含霁大步向前,挡住笙梧去路,“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从现在开始,我就在习武所学习了。”